[ALIGN=CENTER]天命难揆
——邓世太散文集《天命》读后
孙建新 [/ALIGN]
    前不久，接到世太风尘仆仆地带着自己的麒麟子骑车送来的《天命》，心里好感动。回到家中就读了其中的主要篇什，如果不写感想，那实在是一种享受，因了作者的视野和思考，更因了文章的逻辑严密文采斐然。但要写点什么，却有些踌躇。主要是面对这样一个有着赤子心地的同好，他的心路和文路是那样的清晰，不见城府，没有保留，把一片热忱甚至是一腔热血都显露与你，这是何等地难得，又是怎样地珍贵！
    我们常说文如其人。其实，这话不全对。历史也好，现实也罢，文品和人品分裂者举不胜举，这还不说那如过江之鲫般的世故者。明晓了这点，你就会更觉得世太难得，《天命》难得。
    在《天命》中，世太把自己的文章分了四辑，分别是“至爱亲情”、“梦里故园”、“沐浴师恩”和“叩问苍天”。他这样分，也许是无意，仅是从文章归类生发的。可我们如果细心些，就会发现正是适得其所。一个在亲情环绕下难忘故乡和师恩的赤子，他的心地是透明的向善的，读其美文，识其真情，不时你也会一掬同情之泪，会心之泪。
    随笔和杂文无疑是书中最有份量的篇什。透过那些诉说亲情、故乡情或长或短的篇章，我们能触到他心灵的悸动。文章不是无情物，以情动人，可能是《天命》最大的亮点和成功所在。从《渐行渐远的理想》到《找一缕光明把人生照亮》，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从大别山走来的赤子的人生路，这条路曲折坎坷——不幸的童年，艰辛的少年，风云多变的青年，咀嚼磨难继续拼搏的中年，但世太腰不弯头不低，艰难地走过来了。不难想象，一个农家子弟，通过自己的勤奋学习跳出“农”门，在城市读完书又能毕业留校，肯定是同龄人中的皎皎者；而在1990年代初期，再以自己的实力考到市政府办公室工作，无疑是风毛麟角了。这样的辉煌如此的俊彦简直可以当做教育孩子的典范了。在这样的人生背景下，世太却能转身，最后弃政而去，又回到高校当一名教师。这中间该有多少曾经沧海的人生况味和值得思索的道理？这本书是世太的成长史，更是他的心灵史。
    《驻扎在心灵深处的故乡》，是一较长篇幅的散文，文章写得很美，较充分地展示了世太的文学素养。但是我却觉得这是世太在经历了现实生活激烈地碰撞后，对自己心灵的一种别样的抚慰。
    我们先说大的现实。思考是文人的天性。面对腐败成风，贪官遍地，世太敢于大胆诘问，他简直要拍案而起了。“局长的微笑，让网友看到了什么”，“还有多少房官亟待双规”，“书记的视频，为什么‘雷人’”，单从他后来写的这些杂文的题目，你就能感受到热情如烈火般的炙烤，作者的愤慨是以呐喊的形式出现的。而身边的生活也是不能尽如人意，仕途是那么的平庸无奈，难容个性，开不完的会写不尽的材料，多是官话套话空话。他少了思考的天空，无疑是没了思想的自由。
    从官场回到校园，此处也是世风日下，今非昔比。何处有净土，望眼未沾灰，血热无处用，归来泪空垂。当然这中间还有2000年冬天洛阳东都商厦的那场大火，他目睹了太多太多，因了他的双重身份——他既是市府工作人员，又是罹难者家属，他的亲人，一个活泼可爱事业有成即将披上婚纱的妹妹惨遭不幸。
    经历了这些，世太变得更加成熟了。他仍然在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写作。送书那天，他告诉我，他要追求到另一种境界，那就是能把社会的丑恶和痼疾放到显微镜下亮相，引起疗救的注意，让正义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把它割去。这样的热忱这样的情怀，在红尘万丈的今天，珍稀得让人落泪。搵巾拭泪细思索，我想到了这本书的名字《天命》。
    天命是什么？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夫子眼中的天命，应该是天道。也就是说，人活了50年，已近老境，天道有常，天道至伟，你要知晓了；还有一层意思，你要安其所在了，用句老百姓的话说，你该明白“锅是铁打的”了。世太把书名写作《天命》，用意在此，但也不仅限于此。我觉得他还有话要讲。说白了，这不是消极遁世，可能是更高层次上的誓言。
    中国的士子，现在叫知识分子，喜写作的又叫文人，他们的入世情怀是与生俱来的。这可能和儒家思想在中国一直占统治地位有关。“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种情怀自有其宝贵处，试想一下，佛家是彼岸救世，道家是无为而治，要是没了儒家，社会和民生，很难想像的。所以说中国要儒释道互补，而且还要以儒家为主。这种入世情怀，现在也有很多经典说法，比如“为人民服务”，比如正义感、责任心和担当意识，又比如嫉恶如仇、仁爱和老吾老幼吾幼，贫贱不移富贵不淫威武不屈等等，当然最深入人心的还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可是读书人企望的最高境界。个人价值融于社会历史价值之中，那将是何等的幸事！
    从“修齐治平”的角度看，世太不是幸运儿。现实是无情的。“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报国无门，空怀壮志，最后只把一腔热情都付与笔下文章。古今多少文人梦。世太之路，也带有相当的普遍性。
    当然我们也不能一味地怨天尤人，检查一下自己，空想病、幼稚病和理想主义等等，也许也是我们不能入仕的原因。我们那时还不懂，历史从来都不是直行的。知晓了这些，可能会对天命多一重理解，也就是说天命难揆。揆者，度也。
   最后再说几句挑剔话。作为文学作品，还是要更多地注意艺术性，也就是说得有些滥的   “质”与“文”的关系，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文章也和人一样。集子中有些文章，给人的感觉是力有余而美不足，这当然是横在我们业余作者面前的共同障碍，当假以时日，破之为妙。




                                     (2013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