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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瞰酷(cancun)的第一个大清晨,我们夫妻双双走沙滩。
太阳大概还在海平面下或是天边在沉丹田运气攒力,准备喷薄,准备腾起。走过了银婚我俩,光着脚走在这春意铺撒的沙滩上,朝着太阳。沙滩很长,望不到头;因为早,因为黑,就我两口。我大着嗓子学陈道明朗颂:“托起一轮太阳”。老婆笑我,我不管,爱谁谁,自嘲。想当年,我是小白脸,找我上台去朗颂的,还是大名人的孙女,我楞不去,自己给自己脸上贴膏药,气得人家姑娘好沮丧。年轻轻,不爱没事就庄重;但我真爱听朗颂,人心里总有东西要抒发。我喜欢那些好诗里的庄严和隽永,触及人心敏感处又让人感慨万千。敏感完,逥肠荡气加感动;感慨毕,岁月蹉跎不着急。
早上的大海,慢慢地拍着沙滩,浪花在滩上打个转,卷走一些沙,回到海;再来再扑。。。,静寂里发出奇妙的声响。这种时侯,人生曾经的沧海曾经的水,就像是心里有大海。我们这些生在辛亥年和辛卯年间的中国人所走过了的大半生,有多少是我们自己做了自己的主?当年就为能自己的肩膀扛自己的脑袋, 自己的脑袋做自己的主,我们就得千辛万苦到别人的国家来风华正茂,来血气方刚,吃苦全当喝凉水。人都过了三十,才来学说人家外国话,来学在这没有救世主的环境里来“策疲惫之师,当新羇之马”。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太太早走在了前头。我的血管供不及我身体运动需要的血。太阳慢慢腾出了水面,光线在潮润的空气里散射开,映出万道霞光,映红一大片共着一色的蓝色的大海蓝色的天;火红火红的太阳从海面滚起,太太放慢脚步等我,两人一起站着看远处的海,看浩淼湛蓝上的日出。那一刻,真美呀!人啊人,真是得好好珍惜还拥有着的生命。
两个多月前,太太在美国最好的一个朋友逝去,带给她难以想象的悲痛。她用带血的心为朋友写了《赞美赵放的生命》,感动了很多人,当然也感动了我。人都会死,不找不怕就行了。人过五十五,该学会珍惜拥有。
光脚走沙滩,一步一个脚印;每个脚印,都是一个坑。要是年轻时就懂生活,就一直像光脚走沙滩一样地走人生,那现在的人生该是怎样的精彩和实在?只可惜当年,脑子里呼尔咳蝣,很多浆糊,长鞭诶一怎么着啪啪地响欸,再怎么着,沿着那看不清摸不着的“山高路远坑深”A,奔前方欸。
两个人一起慢慢变老,是缠绵的浪漫,也是无尽的伤感,因为彼此的眼里心里都总有着对方青春靓丽的影子。一起走过的一幕一幕一步一步,又常常会在彼此的心里时隐时现。我庆幸自己找了好太太。要不,我坟头(如过我能有坟头)上的草早就很高了。
人生,是浪漫与实在的互相寻找吧?不管奔跑还是漫步,一男一女搭伴,这人间烟火,才滋润温馨。日子的无聊里,需要两人一起浪漫的情怀,才会扬起人追求朦胧的风帆。生活里需要些朦胧。看红日喷薄而出,想生命重来。岁月虽然带走了青春,但也还留下很多怀恋。久远,绵绵。
鱼肚白了,人饿了;早饭是布菲(buffet)。墨西哥的鸡蛋摊饼不错。出门在外就得豁出去,喝咖啡,喝牛奶,喝果汁,吃“被啃”,吃火腿,吃西瓜,想起了“东风吹,战鼓擂”。
瞰酷是一九七零年开始开发的,据说那时岛上才三个人。酷(COOL),大热天里吃了冰西瓜,很需要瞰或侃。想那年,我们年级天天操演“东风吹战鼓擂,世上谁也不怕谁”的一个集体舞去欢迎西哈努克携漂亮老婆到西安,开舞就两拧,左胳膊右腿,右胳膊左腿,东南西北一个拧,前后左右再一拧,气煞我,学不会。两百来号人,人人还都得过关,最后剩三人的时侯,还有我。丢多大人,现多大眼不说,这精神上真受了好大刺激,从那,我便终生不跳舞。
早上九点多,光脊梁带罩罩的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开始躺在沙滩上日光按摩或到处行走。我喜欢先扑扑海,再溜哒溜哒,听《水浒外传》。时迁鼓上蚤,没皮没脸,还老立大功。
瞰酷是旅游圣地,在这春刚来的日子里,海边躺着的人是一片连一片。远处,天和海接在一起;近处,海和扑海的人溶为一体。
记得一首中国老歌:小时侯妈妈对我说,大海就是我故乡。那首歌的曲调很甜美,每当那曲调从我心中哼起,我真就很想家,很想故乡,我的故乡没有海。生活在海边的人是幸福的,因为眺望大海感受海,人的心胸就会很开阔。人的心胸,就该象大海一样,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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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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