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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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年里的第五回回回国, 全因为妈在二零零九年九月里的电话。妈颤颤微微呼唤我,儿呵,回来陪妈呆两天,妈快不行了。放下电话,我心头好紧,太太立刻帮我定好回国的飞机票,我回到西安急忙就赶到家里,进门时,妈正在上厕所,痛苦的呼喊正在不算大的房子里回旋,撕我的心裂我的肺,做儿子的我只觉得肝肠寸断,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的胆囊炎犯了,疼死人。一个小得连手术都称不上的(procedure),妈很多年就是不愿去做,坚持保守疗法不动摇。中国的白医天使,现在和地摊小贩差不多,在人民的心里,人不信。妈妈的一生,年轻时享了两天富,大半生吃了无数苦。她太热爱我们古老的国家不变的党,东变变西变变变出的现在这有吃有喝还有点闲钱的好日子。高血压,糖尿病,痛风症,胆结石让我妈只能每天“一把青菜一把豆,一点干饭一点肉”,谨谨慎慎过每一天。每天,天天,活着,不太难受,这已是老人生命的理想。每天还能听歌,看电视剧。当然,妈生命的理想里,有我。
第二天,我和我哥推着我妈去医学院去看病。差不多二十五年多,我从没去过那里,上次在这家医院,还是父亲看我最后一眼,给我留下那个眼神,伴我猜想人生。这些年,祖国的到处都在面目全变,天翻地覆,大楼崛起;但这家医学院,居然没变:楼还是当年那个楼,三层还是四层,走进去还是那种难以忍受的味道,还是跟菜市场差不多一样的拥挤。
游在海外的子猛的游回国里,都是敏感外加脆弱:见到天翻地覆会恍如隔世,不知是上了天还是下了凡;而见到丝毫不变“涛声依旧”照样也会呆若木鸡。
我们挂了个专家门诊,直接见专家;妈早过了八十,可以享受着可爱中国的“人过八十,看病不排队”。不易出门看病的病人看专家,心里的希望就全在专家的身上,不知有多少话儿想给医生专家讲?但在中国,不管是专家,杂家或是洒家,跟人说话一律都是不看人的。我妈给专家把自己的病症自己的痛苦一古脑地说,但那个专家,头不抬,眼眯着,手里摆弄着元珠笔在纸上“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两一”,然后突然打断我妈的陈述,说:我知道了。我可真想给鸟专家一拳。
我妈委屈地说:我还没说完呢。
专家了当地讲:你不用说了。
老妈又说:我怎么就不用说了?
专家说:因为我知道了。唰唰唰,几个单:去B超,去CT。
对病人言,医生一个温暖的眼神,或一句温暖鼓励的话,就会给能给病人巨大的安慰。但我们的医生,通常不给,只展示酷。两三分钟,专家诊病,就算完了事,末了,专家还来说句俏皮话:这跟共产主义一样。我强压着怒火。
回到国内,人就得练强压怒火。回家,找不上出租车,因为的哥们谁也不想拉病人,只想快快快,快多挣些钱。我和我姐没办法,换着,走上五六里路,把我妈推回家里。
看病虽说生气,但拿回家的药还算争气,国内现在治便秘,消炎的药,也还算灵验。第二天我妈拉完一周的大便,精神陡然高涨,大声讲话,不停不歇,我轻松了些,才觉着累。
两天后的半夜,三点来钟,我妈又不行了,送进了急诊室。急诊病房,三间房通着,十几个病人躺着,妈昏迷不醒,旁边的病人大呼小叫,“饿(我)不行了,饿要杀人”,护士们神闲气定,我头晕脑涨。人很怪,回国几天,麻木感巨长,面对所见所闻,完全无动于衷。樊侩的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总在脑中盘旋。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医生来了,给我妈做了检查,然后我们就又去CT,又去B超,又推着车把妈妈推回家里。
或许是我们心诚,或许是我妈挣气。这后来我妈就又好了,又精神了。我给妈当了一星期多保姆,妈特别爱吃我做的菜。只是后来的几天,妈见我就哭。到我走,好些话也没给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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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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