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向右转?
向左!
向左!
向左!
有人聊天爱重复话题。大学里的一个室友,喜欢背这几句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接着再褒贬一番。我不欣赏这样的批评,不论社会背景和诗人的情感良心,只是就这几句诗大加贬损,未免有失肤浅和武断。
东南西北我总转向,左右却是幼儿园时期就会认的。可没想到后来却糊涂了。上学时应付党史考试,路线斗争中的所谓“左倾”“右倾”,着实让我背得辛苦。“左倾”,后来又变成一股“思潮”,“右倾”却能“翻案”。“矫枉”必须“过正”,但有时“过正”不能“矫枉”。这一切莫名其妙的政治词汇,真正让人左右为难。不如及早退步抽身,去国外算了。可到国外一看,原来外国也分左右,有资本主义,也有社会主义,只是井水河水,互不相犯,互为补充,交施并行。不像当年在祖国,姓社的和姓资的水火不容。今天却不同了,姓社的和姓资的反而好的紧,联姻成为一家也说不定。
毛姓伟人的话,说得还真不错:“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如今“阶级论”过时了,而战斗正未有穷期,“左右论”来划清战线。此地有一左一右两个大党,一个执政,一个在野。议会辩论针锋相对、法律议案一起投票。不管你是左还是右,不管你是占理还是偏激,少数服从多数。党的内部,还有左翼右翼之分。人群于是自然排列分布成:极左、左、中左、中、中右、右、极右。也许这样的分类还显得苍白单调,索性加上色彩。自称代表劳工的左翼政党是红色,右翼保守的党是蓝色,提倡环保的党是绿色,无党派的独立议员是黄色。最近澳洲举行了大选,政坛上彩灯闪亮,热闹非凡。结果两个党没有一个得到议会的多数议席,绿党的投票跃升,在上议院成为决定平衡的力量。在下议院和无党派议员合力支持红色的党再组政府。形成了一个红、黄、绿三色交通灯的权力核心。
区别左右,标准太多,有经济、社会的地位、思想意识、文化修养、道德理念等等。我偶尔会自问:自己是倾向左,还是倾向右?从社会主义国家来的,出身平民,又无恒产,于是不喜欢贫富悬殊,反对种族歧视,赞成多元文化,赞同机会均等。这样,颜色可能比较偏红,不敢说自己“左”,不想跟祖国的同胞混淆了概念。一次回国时跟老朋友聊天,谈到社会上发生的事件,自以为客观兼有同情心,竟被指责:你还是不是中国人了?我大吃一惊,赶紧闭上嘴巴。在中国,是左是右,意味着在国际问题上是否偏向中国,在国内问题上是否拥护官方。
大选结果出来,致使一个交了十年的朋友,让我有点不敢见。大上海长大的她,相信资本经济带来繁荣,认为纳税人不应养活不劳而获的无业者。她成天听右翼的电台,网上读保守派的报纸。见到我就按捺不住,喋喋不休地讲述听闻。因为是好朋友,不能“今天天气哈哈哈”,也不能把意见和盘托出,只好在意见相同时,就举起双手,大声赞同。有相同有相异时,就求同存异。相左之时,搬出哼哈二将来抵挡一阵,还“顾左右而言他”。即便这样,也几次擦枪走火,争辩起来。事后各自都装作没事,但毕竟心下难平。
人类社会是个金字塔,承载了太多的历史,太多的负重,可惜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虽然只是塔下散落的一粒沙。可以希冀的是,社会在发展,有一天会没有了人为的区分,只有自然人,区别于机器人。于是只剩了一个标准——人性。
2010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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