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之初
说,是嘴巴的第一功,另两功是吃饭和接吻。有人会说能说,有人不会说也不爱说,反正不说死不了人。一个人会说能说不老胡说绝对和人脑,思考,读书,学养,表达有关。北京人管人的这本事叫侃,陕西人叫“谝”,重庆人叫摆(摆龙门阵),成都人叫吹(吹壳子),广东人叫啥(问风中秋叶),南通人叫啥(问江南),贵州人叫啥(问凛子),香港人叫啥(问小土豆), 河南人叫“喷”。刘震云说:中国人里河南人最幽默,这我不太苟同,因为幽默不光要吃苦吃的多,把苦弄成幽默,绝对要点别的东西。不过河南人大多都很爱喷,加上河南话本身的铿镪平仄阴阳顿挫,听河南人坐一块喷,很享受的。
当年我当工人时,厂里人,十之七八是河南,说话的语境,弄得我都把河南话说得很好。什么叫很好?就是说得有味。比如说六月的天气,俺厂的老工人们这样说:六月天气刮大风,这鸡毛鸭毛刮不动,把那石头刮得嘎蹦蹦(那会没录音机)。我也能学个八九不离十。那会的日子要照现在看,苦不堪言,但每天喷一喷,当年日子也不错,每天有企盼,每天有扯淡。
能说会说,能喷会喷,在中国好像算是缺点,记得文革时全国就准一人喷,他的话叫最高指示,一句顶一万句。那会大家说话都爱说毛主席语录或毛主席诗词。人间对话,幽默横生,神六神七,处处妙机。“暮色苍茫看劲松”,“坐地日行八万里”。
刘震云在创造了“拧巴”以后,在他的《一句顶一万句》里,又创造了“喷空”,这俩字搁一块的意思我觉着是“说尽心里话”,“掏心窝子”,人在困难的日子里,渴望和人掏心窝子。而现在,老听年轻人爱说:郁闷。记不起当年祥子被虎妞收编,祥子和谁去喷空,去说心里话,去掏心窝子。现代社会现代人,好像都得学会怎么郁闷,郁而不懑,不郁闷。“没事偷着乐”,有了春水肚里流(改自一江春水向东流)。
说话有两种,正说,瞎侃。人闲着,不喜欢正说。大家说说,侃侃,喷喷,解解乏,就行了,不用非得喷空。国内,人们好像郁闷得厉害些,日子复杂,人心难测,还得测。大家一起来喝酒。喝酒,听说就是为了喷,为了喷空。国家像是泡在温酒里。
在美国,“能说”是本事,随便一个受过好的教育的人,大多都能把自己的思想和意见表达得清清楚楚。而说英语要能说到能喷,会喷,喷空,那得努多少力呀?天天得想愚公。
4/23/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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