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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穗来了。
她是在相城火车站电话亭给我打的电话,我让她等着,自己向公司告了假,打车直奔火车站,我想,麦穗一定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这个小丫头,我这边的工作刚有点起色,她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麦穗见了我哥长哥短叫得亲切,她说哥你想我吗?我可想你了。哥你长胡子了,谈女朋友了吗,哥我饿了也渴得慌……,瞬间,我的心被叽叽喳喳的小妮子弄得暖暖的。我领她去了一家快餐店,买了水又给她要了碗牛肉面。她大口地喝水然后说,哥,实话告诉你,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不够你别想着把我送回去,你要是怕爸妈不放心,就给他们打个电话。说完,她朝我笑,这时,服务生把面端上来了,她不再说话,低头捧着碗,稀里哗啦地吃起来。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便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母亲在电话里得知我已经和麦穗在一起,便唠叨地说麦穗不听话,让我劝她并照顾好她。正说着,电话里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他说,麦芒,你要不把麦穗给我弄回来,我就没你这个儿子。说完电话就挂了。麦穗望着我笑着说,一定是我们的军阀父亲,哥,你怕他我可不怕,来时就想好了,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想,看起来麦穗铁了心,硬劝她回去肯定行不通。
吃完饭,我们打车回到宿舍,由于班上有事,我安排麦穗在宿舍里洗澡,给她留下五百块钱,让她洗完澡后自己上街买几件衣服,再好好逛逛。我说,麦穗,你不来我也打算这几天回去接你,因为我的身份证丢了,得回去补办。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玩两天等我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我们就一起回家,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回家做通了他的工作,再出来也不迟,好好想想,我们回头再商量,出门就把钥匙留在门垫下面。她说,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放心去吧。
几天来,我的工作就是给各地获证企业打电话,部分企业听说我公司是受省工商局商标处的委托,为他们做商标集中展示工作,显得很配合。有的企业谈到费用问题就显得不太极积,推脱说要向领导汇报,也有企业直接说费用太高,询问企业自行找广告公司做行不行,唉,本来认为省局同意了,事情就会很好办,没想到这么难,目前,签约的企业还不足十家,我都开始有些灰心了。想着麦穗还有父亲在电话里的态度,于是,我找米兰汇报一下业务进展情况,顺便想请假送麦穗回家。
米兰见了我便说,杜娜刚走,你没见着?我说没有。她说,有事你先说。我把业务进展情况还有想请假送麦穗回家顺便补办身份证的事说了。她说,既然这样,业务上的事你先放一放,先处理一下私事。刚才化科长和我通了电话,他从地市工商局得到信息,认为你和企业之间沟通存在问题,要充分利用企业和商标处之间微妙的关糸,商标处只能建议企业选择我公司做广告,要让企业接受,关键是我们说话的语气,要软中带刺,太软太硬都不行。
听她这么说,我就没再说话。
她接着说,你不想知道杜娜来干什么吗?我说,她除了告状,还能做什么?她笑着说,你错了,她没告状,而是怕失去你。实话告诉我,你不会真对齐鲁有意思吧?我说,怎么可能。她又问,要是齐鲁对你有意思怎么办?沉默。我不好回答。她说,麦芒,你一直心存疑惑,怀疑我对你有非份之想,甚至怀疑杜娜和李拓之间有什么瓜葛,今天,我们就实话实说行么?说完她望着我笑,那目光太刺眼。我没有说话,心儿却咚咚地跳了起来。
见我不说话,她说,你不说那我说,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对你产生了好感,因为你有点象李拓年轻的样子,所以就产生了帮助你的念头。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你渴望别人欣赏,通常对自己要求苛刻。虽然在个性上有一些弱点,但能够设法加以弥补。某些方面的能力并没有得到充分地发挥,所以还未能变成你的优势。有时候你很外向比较容易亲近,也乐于与人交往,但有时候你却小心谨慎,而且沉默寡言,有很多梦想,其中一些相当不切实际,在遇到约束和限制时会感到不满。目前,你和杜娜产生了误会又遇上了齐鲁,也许你动心了,或者没有。我说过,杜娜是一个好女孩,爱你而且适合你。齐鲁不一定适合你,但也许能给你事业上带来帮助。现在你自己有些拿不准了。我说的对么?
我苦笑。我说,米总,你说我该怎么办?她笑着说,你与齐鲁往好处发展,公司与你都能带来收益,从商业角度出发是好事,但从个人感情出发,我不欣赏善变的男人,所以,感情上的事我不好说。我只想告诉你,我和李拓的感情非常好,你曾经的怀疑也没有错,因为对一个弱者来说,怀疑本身是一种自己保护。麦芒,我们公司的事业越来越大,短少人才,你和李拓的经历如出一辙,我只想着把你塑造成另一个卓越的男人,仅此而己。米兰的一番话,弄得我心里讪讪的。唉,有句话说的好,钱难挣,屎难吃,人难做。
告别了米兰,我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麦穗不在,我在桌子上看到了她给我留下的纸条:
哥,别担心,我找扣子去了。哥,上学时我就和扣子好上了,爸爸不同意,所以,我不会答应和你一起回家,回到家我就出不来了。哥,你该回家一趟了,妈很想你,我的事拜托你和爸爸好好谈谈,扣子现在带着一个施工队在相城干得很好,他爸和咱爸因为土地的事产生过矛盾,爸就不让我和扣子好,非要把我介绍给他战友的儿子,说战友救过他的命,得还情。你说爸爸讲不讲理?哥,不要担心我,我们都长大了,有选择各自生活的权力。哥,给我的钱,我放在电脑键盘下面了,我看你几个人住在一起,也挺不易的,哥,放心,我能养活自己。
麦穗即日
看完留言,在键盘下面找到了钱,心里一酸,有点想哭的意思。我自言自语地说,傻妹妹,哥无能。
我来到上次见到扣子的地方,烈日下建筑工地一片忙碌的景象。搅拌机在呼啦啦地转动,塔吊提着砖块在哨音里上升,我一眼看见身着工装头带红色安全帽的麦穗,正和一群男女一起说说笑笑的卸着木材,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我走了过去。见了我,麦穗显得很意外,她说,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说着,一群人围过来亲切地和我打招呼,从一句句熟悉的乡音里知道他们都是家乡人,却又一时叫不上名子。这时,麦穗喊:扣子,我哥来啦!扣子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笑着叫了声芒哥。他说,我让麦穗休息几天来着,她见活紧,死活不愿意,说完便憨笑起来。麦穗说,休什么息,一天五十块钱呢,我可舍不得。有人说,麦穗,攒钱买嫁妆吧,扣子有的是钱,还有你哥,看样子象个大老板,他能不帮你?说完大家笑。
扣子干得不错,竟然从家乡带出来四十多人。我把请假回家的事说了,麦穗说,哥,我不会和你回家的。我说,哥不逼你,你和扣子在一起,哥放心。听了我的话,麦穗和扣子都笑了。
临别,扣子和麦穗送我,麦穗抬眼望着高楼和街道,还有奔腾的车流,感叹地说,城里真好。我伸手从口袋里拿了钱给她,我说,拿着,我是你哥。麦穗不愿要,我把钱扔给她转身走了。麦穗在我身后喊,哥,路上小心,早点回来。这个小妮子,弄得人心里直酸。
我坐公车去火车站买票,车上人多的很,我站着,习惯地看着上下车的女人,心里希望再遇上那个小偷。这时,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我打开,是杜娜发来的,没有文字,仍然是一串问号。我生气,心想,你不就想让我投降么,偏不!这时,信息又来了,本以为还是杜娜,打开一看却是齐鲁的信息:摘帽农民,干吗呢?我拨通了她的电话把要回家补办身份证的事跟她说了。她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办好了就回来,差不多得四五天。她说,要那么长时间,麦芒,我有话想对你说的.....算了,还是等见你再说吧。我说,有什么话现在说呗。她说,我想你了,说完就挂了电话。我自嘲地笑,心里说不出是愉快还是惆怅。我想,麻烦真的来了。
就这个时候,我一眼看见了那个让我寻觅了许久的小偷,还是最初见她时的那身打扮,手里捧着几本厚厚的杂志,安静的像一个学生。我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心想,沉住气,一定要抓她一个现形。果然,她找到了目标,对一个中年妇女的背包下手了。我大吼一声,抓小偷,挤过去一把抓住她,她转眼看我时,目光里满是哀怨。车内大乱,中年妇女醒悟过来,一边帮助我扯着女贼一边高声骂不要脸。突然,我感到自己腰部疼了一下,一摸,满手是血。有人大喊,杀人啦!车内乱成了一片,众人终于制服了捅刀子的小伙子,有人嚷着报警,有人让司机把车开到派出所。
我坚持不让自己的身体倒下去,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女贼不松开。
一阵警笛呼啸而来,警察上来了,我腿一软,就要倒下去,这时,一眼看见了丛林,我坚持。他惊讶地说,是你呀!我笑着对他说,终于抓住了,妈的,天真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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