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石头不出现,那段时光就会封存进历史的尘埃,永远不会再被想起。
但是小石头出现了,他在一个很偶然的时间里跳出了我的QQ,他说:姐姐,我们是老乡。
老乡的称呼让我这个几乎被当作邮箱载体的QQ成了真正的聊天工具,我从那里得知了小石头是某高校的高材生,诗写得很好,很多题材是写乡村生活的,让我自然而然想起关于乡村的很多往事。
恋石的那段日子,就是其中之一。
从小到大生活清贫,但波折不大,及至到了初中毕业,看着平时成绩比自己差很多的人也上了师范中专,落榜的我第一次深刻体会了人生的失败滋味——对于一个农家女孩来说,再好的高中又能怎样,高中三年的漫漫岁月,任何一点变数就会让我们重新回到乡村去嫁为农妇,大学生按老人们的说法就是“状元”了,那梦就渺茫的在很大程度上根本就不敢做。正如一位老师说的:“哪怕就是掏大粪,只要能就业,能领上每月从财政拨发的工资,你就算成功了。”这样的成功门槛很低,但胜算不大,同学中能达到的也廖廖无几。
但我是老师一致看好的学生,升中学时我取得了全乡第一名的成绩,照前几届的实例,进师范中专去深造已经是命里注定的事情,但我却让所有的人失望。
落榜的原因被公认为太爱读课外书,将时间都花在了“不能当饭吃”的小说上。
出于羞愧,我在那个落榜的夏天不敢再读小说,甚至任何的书籍。
我提着篮子、背着背篓挖了野菜来喂猪。为了不一遍遍重复我的失败,我总是一个人出门。只有孤独像影子一样跟着我。
也许是在河滩上或田埂上呆坐的时候吧,一个个各具形态的小石头就扑入了我的视野,走进了我的孤独,最终被我收集起来带回家中。
运用在美术课堂上和私底下跟家教老师学过几天的功底,我找来颜料和刻刀,于是我的小石头们就成了可以在水中畅游的金鱼、成了可以在天空飞翔的小鸟,成了梁祝梦中的彩蝶,成了昭君出塞的琵琶......
灰暗的心情有了亮色,寂寞的日子变得丰富多采,假期过后,我上了高中,开始了人生的另一次博弈。
小石头的出现,勾起了我对那段恋石的日子的美好回忆。因此当他提出要来看我,同时索要一本我的书《美丽的凹面》的时候,我满口答应了。
小石头就成了我今生见过的第一位网友。
他来的那天我在上班,当我告知了他单位的地址,并且去大院里接他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和这个院子的人一点都不同,第一印象就是一棵瘦劲孤高的板桥竹,白皙高挑,文质彬彬。加之是老乡的缘故,亲切的感觉扑面而来,不用更多言语就能交谈的很是投机。
但不巧的是我正在制作一个急需播出的节目,实在没时间陪他谈话,因此为他倒上一杯清茶,赠上一本书任他翻阅,我就又去了制作室,边做节目边来来回回在制作室和办公室之间跑,抽空说上几句话。到了中午,我又得去接孩子,要请小石头吃饭,他下午又有课,必须尽早赶回去,于是我们的会面就在没有过多交谈的情况下匆匆结束了。
几月后小石头要来家中看我,我碰巧又下了乡。再后来小石头打电话时,他已到了火车站,要趁车去上海做毕业实习了,我急忙说去车站送他,他说车马上开,来不及的。就这样我的老乡小石头,勾起我许多乡村回忆的小石头就走出了我的视野,到遥远的地方去了。
我从书柜中翻出仅存的几块石头来,放置到我的兰花花盆中,当我静静读书的时候,猛然抬头,我就会看见它们,于是水中畅游的金鱼、天空飞翔的小鸟,梁祝梦中的彩蝶,昭君出塞的琵琶......一个个我曾经无限钟爱过的石头,就慢慢飘过我的脑海,成为我平淡生活中一道道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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