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GN=CENTER][B][南亭长篇小说]《色·欲》第十七章[/B][/ALIGN]




书画展如期开幕。

因为是陈副市长亲自交待过，所以书协和美协的理事们都要送作品参展，我也只好送上了两幅，而且是质量比较高的得意的国画作品。本来我也是想创作两幅油画作品，但最终是因为一直都没有没有时间外出采风、写生，而放弃了，我并不喜欢这类大杂烩式展览，这不仅是展览的作品质量良萎不齐，更重要的我送作品参展总想送上质量较高的，而这样的展览后的的好作品又会被人家强索走，那是十分令人心疼的事情。

人们总要写上一幅“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文字挂在墙上，以示高雅，以示超越洒脱。但，终归又有谁愿意甘于淡泊呢。父母受“学而优则仕”的旧传统思想的影响，总希望我能谋上一官半职，也好光宗耀祖。但又得时时叮嘱我要规规矩矩做人，不要有贪墨之心，不要昧着良心做事。我不喜欢在官场上的唯唯喏喏，戴着假面具作人，况且我那吊儿郎当、不受拘束的性格也成就不了当领导的威严。然而，我虽不追求在仕途上的进步，并不能就说我是一个世外高人，超凡脱俗地看破了名利，不食人间烟火了。我毕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凡夫俗子，有着很强的七情六欲，所以，我的画、我的书都希望得到人们的赞许，也希望成为万人景仰的大名家。有时我也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很贱，实在算不上什么真正的艺术家。只是后来看到齐白石小传里，说到当艾青先生带那些外国朋友去探望他，而白石老人因为外国朋友不竖起欣赏的大拇指而不高兴时，我的心也就安乐了很多。真正的大师尚且计较别人的毁誉，况吾小辈未入流者乎，于是乎对于自己有这种名利欲望也就心安理得了。然而，矛盾的却是我平生最为崇拜和景仰的艺术家却是文森特·凡高，我景仰和崇拜凡高不仅仅是因为凡高的艺术成就，更让我景仰与崇拜的是凡高对艺术的执着，凡高对生活的热爱和他那颗炽热和赤诚的心。

开幕式很是热闹，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周部长，市政府分管文化的袁副市长都来了，当然是少不了市委常委、市政府常务副市长、书协和美协的名誉主席陈副市长了，他才是今天的主角呢。开幕式由骆平主持，袁副市长、周常委分别讲话，陈副市长宣布正式开幕。这时，市电视台、报社等有关媒介的记者们就非常的忙碌起来了，一派热闹景象。

展厅里面人头簇拥，寒喧声、称赞声此落彼起。三位市领导在市文化局陈局长、骆平和我的陪同下，开始观看起书画作品。陈副市长的书法作品挂在展厅最突出、最显眼的地方，一共五幅，行草隶都有，人们在他的作品前停了下来。顿时、叫好声四起，闪光灯一阵闪烁。

“这字写得就是有神。”

“有味道，你看这些用笔多老到，苍劲有力，很有功力。”

“是啊！有骨有肉，柳骨颜肉，书圣的法书亦不外如是啊！”

“哈哈，见笑了，都是雕虫小技，真是献丑了。本来都没时间搞这些，就是长风、骆平他们说非搞不行，要不又说不重视。哈哈，见笑了，行家们请多多批评，多多批评啊。”陈副市长非常诚恳地说道。

“我们陈市长真是难得啊，平时政务这么繁忙，还能抽出时间研究书画，且造诣之高是很多专业书画家都有不能及的，实在了不起啊！”在大众的附和声中，我也赶忙奉上一句。虽然我这话多少有点恭维、甚至是有点擦鞋的意思，但也是比较中肯的。确实，现在我们有些专业书画们的作品的艺术水准实有点难以令人敢恭维。

这时，我忽然发现在展厅的角落挂有我那两幅画的地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正在很用心地看我的画，且不停在交头接耳。年纪大一点的是滨海美术界怪人洛川，他的风景油画可是大师级的作品。年轻一点的是西岭县的方道，虽然有点默默无闻，但他的书画造诣却很高，并不是泛泛之辈，他们俩都是艺术水准极高的艺术家。

我拨开人群走过去。

“你们好啊，你们这些大师、仙人们都出洞了？”

“长风，你这小子，看到那些官老爷子就去摇尾了，你还有心思理我们吗？”

“你们也别再挖苦我了。咦，你们什么时候到了？”

“来一会了，你不用在那边应付吗？”

“不用。陪的人多呢，有我没我都无所谓的。”

“长风，你的画进步挺大的，上一个层次了。你不潜心下来真可惜，你是对不起上天赋予你的天赋啊。”

“别笑话我了，还天赋呢。”

“这么好的作品为什么挂在这角落呢？”

“好的作品挂在什么地方都是好作品，还是这里安全一点，反正都是在展厅里面，你们不是还找到了吗？”

“长风，我真的很羡慕你作品里自然流露的古朴、稚拙的东西，那可是别人学来的，真的笔墨功夫可以花上时间学、练，唯那些稚朴的气质是学不到，也练不来的。”

“你们这一说，我倒有点轻飘飘的了。这次你们为什么不送作品过来？”

“我这段时间在搞个系列主题创作，没有时间应付这个任务，至于方道我就不清楚了。”

“我这段时间很忙，也没有很多心情搞作品。你不知道，我们下面的事情可多了，我又不是专业画家，不象洛老师，他可是画痴来的。”

“我们很久不在一起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大家聊一下嘛。”

“好的，那得你作东。”他们竟然能异口同声。

 

开幕式是那样的热闹，但热闹总是短暂的，大家聚在一起相互恭维一番，便就散回去了。

 

我和洛川、方道三人来到了一家大排档酒家坐下，要了几个小菜，便喝起了小酒。

“方道，你近来都忙些什么？”

“这可说不准，我们下面的工作就多了，麻烦也多多，计划生育啦，殡葬改革啦，哪件不是大事。”

“发得出工资吗？”

“还好每个月还都不拉。”

“哪你们还好，我听说其他几个现在县区还拉下几个月呢。”

“那也是人看人好吧。”

“听说明后年所有县区的财政工资全都由市里统发。”

“那应该会好一点，起码应该是不会拉月吧。”

“你们那儿基金会的事严重吗？”

“都是一样吧，有个乡镇那股民不是砸了镇政府的办公室了么。那些股民也是够惨的，有很多是凑给子女读书的钱，有些是维持生计的老本，你说那帮家伙缺德吗？”

“我们市的曾书记不是表态说五年内兑现么？”

“反正各级对这事似乎是拖得就拖了。五年？五年他还不是拍拍屁股就走了，五年后关他屁事。”

“这个问题听说省里面很重视，已经准备拿出一块来解决。”

“那只是农基会的那块，还不是县、镇的政府担保，届时在干部的工资中扣缴，结果还是由我们承担。基金会的问题还好办，只是那甘蔗款的事才叫冤呢。我说我们这里的农民也不知道遭的是什么罪，他妈的是越穷越见鬼。本来的日子过得就不怎么样了，种上几条甘蔗，他妈的还要赔钱加赔工。你说冤不冤？那糖厂是咋回事，”

“方道兄忧国忧民的思想和胸襟，确实值得小弟敬佩啊。不过，你这火爆性子和正义感可是现在的官场要不得的咯。”

“我也没有在官场上混的那个能耐，不过有些事情是看不过的吗？那能如你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为。”

“方道兄，正是有你们一批的筋骨脊梁，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事业才有希望，才有未来。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样洒脱啊。只是我没有什么能耐去改变什么，只能如此而已。”我言衷地说。

“你知道我们有些地方的农民生活贫困到什么样子吗？我们那里前些时间不是出现一个英雄人物吗？”

“知道，我看过他的事迹，是在协助边防派出所在追辑走私分子的时候，被走私分子击中英勇牺牲的。”

“对，我当时也到他家做采访去了。你知道吗，我那时强忍着眼泪在那里做完那个采访的。一幢茅草屋顶的院子里面，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一辆只有三成新的女装自行车和一个破烂的鸿运风扇，所有财产加起来也不值二百块。他的妻子抱着他的儿子就象我们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非洲难民的小孩一样，只剩下了圆圆的脑壳，那就叫着皮包骨。就是这么一个家庭，手里却揣着糖厂给他们的八百多块钱‘白条’。你说这是一个怎样的世道呀？”

“确实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你说有什么理由，国家投资办的厂，每个榨季银行都发放贷款启动，蔗价由糖厂自己定，蔗农先将甘蔗送到糖厂，糖厂卖了糖才发放蔗款，你说有什么理由糖厂欠蔗农几亿蔗款，欠银行几亿贷款。糖厂可是蔗泥都可以卖钱的啊，你说这钱都到那里去？都到谁的口袋去了？同样是糖厂，为什么私人承包、收购的糖厂却能赚大钱，这就是我们的现状。你说那帮家伙心里要是有点公心、民心、良心，会至于这样么？你说。还有那些国家投资办的企业，那些经理、厂长们把企业的固定资产抵押到银行进行贷款，把钱花了。银行就通过法院没收了企业的固定资产然后拍卖掉，银行可是收回了钱，可国家呢，企业的真正主人呢？那些工人呢？荒唐啊。更有甚的是企业担保私人贷款，私人贷了款花了，银行收不到钱，好！通过法院拍卖企业抵偿。你说这是一个什么说法？”

“这也是改革开放过程中，所允许存在的一些不良现象，也只是个别现象而已。随着问题的暴露总是会得到解决的。”

“你他妈的也就别打官腔了。人，如果是有点良知，对这些问题都会痛心疾首的，只有那些他妈的畜生才无动于衷。”

“这些也正是改革的对象所在嘛。如果不是有这些问题的存在，那我们又何必进行改革。你这么有激情，你真应该搞油画，那样在中国肯定会出现一位色彩大师。”

“有激情的人搞中国书画也一样出色嘛，你看徐文长、郑板桥、他们那个不是充满着激情，那个不是满胸热忱的，他们就是将胸中的那团火熔化于笔墨之中，才有今天的不朽。”一直不吭声的洛川这时抛出了一句。

“长风，你是一个热爱浪漫的唯美主义者，但是你必须清楚艺术与社会是不可分的，离开社会的艺术是不可以想象的。郑板桥还‘一枝一叶总关情’呢。”

“你老兄批评得好啊，想我以前也是一胸热血啊，但是我们能改变的了什么呢？现在，保不准有时可能我还同流合污呢。有时候我真的羡慕洛老师，他多消遥自在。”

“你不要扯我了，我每天都要为三餐苦恼呢。你们撑着国家的铁饭碗自然是要有忧国忧民的本份啦。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吧。”

“不扯那些烦恼事了，这也不是我们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洛老师你北京的画展安排得怎么样了？”

“中国美术馆那边已办妥了手续，是十月份的展期，我的作品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大概会是很顺利的。”

“先预祝你的画展成功，来干杯。”我举酒杯和他们碰了一下后，一口而尽，“我是安排不了时间，要不也随你上北京去助威一下。方道兄能上去么？”

“我更是想上去一趟，但今年实在是没有时间。我今年都不怎么作画，我们能在一起聊天的时间都很少。”

“你的古体诗词写得那么好，近来有没有什么佳作出来，拿来欣赏一下。”

“也很少写，都是些雕虫的东西 ，不值一哂。”

“我认识一位老诗人朋友，他的诗写得也很好。我想你也会喜欢他。”

“你说的是王子京先生吧？我认识他，交往过两次。他很不容易，这么大年纪了，诗作还是那么浪漫的、那么高雅，思想也很开放。”

“原来你们是认识的，我还想着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呢？真有点自作多情。”

“是的。他作诗很讲究诗情意境，不象别的一些老先生，老拘泥于平仄韵脚，所作的所谓诗简直都不知所为。”

“是的，最近有人送我几本诗集，看了一下，什么‘五星红旆映朝霞，处处欢声笑语哗’还有什么‘人民亿万心花放，百里飘香上九天’等等，我老觉得是不是文革那些人民诗人们又抢占了宣传舆论阵地了，简直是浪费纸张。本来老人家喜欢卖弄一下，吟一下诗作一下对，娱乐一下也无可厚非，但为什么非得出个集子浪费纸张呢。你要知道，一些贫困地区还有很很娃娃没有纸张写字、计算呢。他们还不如积点德将他们的垃圾转化为一些对贫困地区的娃娃们有用的东西吧。”

“那些还好，起码还说是带有点所谓文化的东西。可笑的是，近来我们那里的办公室被分派订了一些离退休领导的文集，那才叫垃圾呢。都是一些在某某会议上的讲话、发言，可都是那些秘书们的挑灯熬夜炮制出来的‘杰作’啊，也不知道这些‘杰作’有什么流传价值呢？有什么指导意义？伟人们出个文集、选集，我们那些小小的副市长、副书记们也跟着要来个文集，且都定价在二、三十块以上分派给下面订阅。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腐败呢？”

 

酒，他们两个的量大。我根本就不是喝酒的料，也体会不了酒的妙处，但我是很喜欢酒，很羡慕能喝和会喝的人，看着他们那品味的样子，我就红了眼。

 

 送走洛川、方道两人，我独自走在大街上。逛着逛着，在一家网吧前我停了下来。我进去开了一台电脑，又滚到了网上。我打开自己的邮箱一看，有邮件了。

风：

其实能够收到你的信我就很高兴，不管是时间长短，只要看到你的信，尽管你现在你无法来到我身旁，读你的信也是一种享受，信中的每句话都写到我的心里，看后为之颤动不已，颤动的心好久都不能平静，读你的信犹如身临其境，感觉是那样的舒服。但是，信始终是信，肯定享受不到那份真实的感觉，长风，你明白我的心吗？

早几天连续下了几天雨，这两天都是阴天，白天、晚上都很凉快。盛夏的天气难得这样凉快，好象初秋。今天下午没有上班，饭后午睡到下午四点多才起床，起床后头很昏，劳动甚感疲惫。其实，睡也是似睡非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你，满脑子出现的都是你的形象。除了想你还是想你。好想告诉你，想你但却怕你根本不在意，对你的爱，已经达到了不可言语的地步。爱是什么？一段感情中，有许多动人的故事，在你我之间更是浪漫而多情。年轻的心是浮动的，不管怎样，我会爱你到天荒，到地老。

好了，夜深了，我要亲吻你了，已经亲了，你感觉到了吗？

祝福你，爱你到永远。

                                                                        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