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红桃焦躁不安地在画室里踱来踱去，地面上丢弃着十来张被她揉成一团的废画。
    距离S省建国六十周年书画艺术大赛的送选截止日期还有三个月时间，她的墨牡丹图八字还没有一撇。
    由省文化局、省美协、省书协、省电视台联袂举办的建国六十周年书画大赛，是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赛事，这不仅是全省书画家的一次大比武，更是对全省书画家的一次大检阅。大赛的通知除了以红头文件发到全省各市县以外，还在省电视台于黄金时段作了广告。大赛的规定非常严格，不得请人代笔，不得托人推荐，所有参赛作品必须邮寄，由评审团当众开封评选。大赛评审团由省美协、书协的专家学者25人组成，经初审、复审到终审，最后评出一二三等奖。所有入选的作品将在省美术馆展出，并出版专辑。颁奖仪式将在省电视台春晚演播厅举行，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人出席仪式并给获奖者颁奖，届时省电视台向全省直播。
    对于红桃来说，这次大赛十分关键，如能获奖，那么她这个全省最年轻的美协会员将成为最年轻的美协理事，这话是省美协主席亲口对她说的。
    红桃懂得出奇制胜的道理，因此她准备参赛的是一幅写意墨牡丹。
    写意墨牡丹是中国画坛著名花鸟画家凌云先生的绝活，尤以风雪雨晴四时下的牡丹最为生动传神。相传凌云儿时在山坡放牛酣睡，梦见仙人指路，展示春风、夏晴、秋雨、冬雪四时墨牡丹图，嘱他好生修炼，日后必以丹青名世。梦醒，凌云信步进入山后道观，果然有一白发白须老道授予四幅春夏秋冬牡丹图。凌云勤学苦练，日耕不辍。及至中年，修成正果。其墨牡丹自成一格，雄强一路，名满华夏，被誉为“牡丹王” 。以后凌云仙逝，其墨牡丹亦随之失传。迄今为止，无有能者。
    早在美院学习时，红桃就钟情于墨牡丹，暗暗苦下功夫，立志成为墨牡丹传人，独步中国画坛。然而几年过去了，仍不得要领。刚才一连画了十几张，没一幅理想的。

    “红桃姐！” 闻声而来的是她的保姆梅花。
    “什么事？”
    “请您看看我的这幅练习。”梅花刚要进门，一看到红桃满脸不快，自觉来得不是时候，急忙收住脚步转身离开。
    “等等，过来！”
    梅花停下脚步。
    “把画打开，举高一点。”
    梅花把画展开，是一幅大写意墨牡丹。
    红桃的目光在画面上扫视了几个来回，心里暗暗地吃了一惊，这妞儿啥时候悟出了道道，这幅牡丹颇有几分凌云大师的神韵。
    “还是那样，没有大的进展。”红桃言不由衷，却不动声色地说道。
    “是不是墨色太重，水分渲染不够？”梅花望着红桃。
    在梅花的眼里，红桃不仅是她的主人，她的老师，更是她的偶像。红桃比她才大几岁，就已经是省美协最年轻的会员，东方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麾下的红方画院院长，画坛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得到了省美协权威评论家的高度评价，称她是二十一世纪最有发展前景的写意花鸟画家，作品多次在省美协举办的大展上获金银奖，并选送全国美展。
    “你过来，重新画一幅给我看看。”红桃说着和梅花走到画案前面。
    画案上一溜儿排放着盛着清水到浓墨的二十几个笔洗。
    梅花铺开宣纸，用清水、淡墨、浅墨、深墨到浓墨，从花蕊到花瓣，由里到外层层点染，一个小时以后，一丛水墨淋漓的牡丹跃然纸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红桃看出了奥妙，梅花用的是“落茄法”，由里到外点染，而自己恰恰相反，侧锋下笔，“从农村包围城市”。此外梅花先后点染了十几层，而自己只有五六层，由此墨色渲染的效果完全不同。
    梅花放下画笔，站立一旁。
    “你再捉摸捉摸，早点休息去吧。”
    红桃支走梅花，铺开宣纸，依照梅花的笔法画了起来，到底是科班出身，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笔下的牡丹大为改观。
    红桃心里一阵窃喜，当初把梅花留下来，是个英明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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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翎翅，新年快乐。

翎翅說：「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江南兄着墨不多，就写出了味道。」我想依這句俗話想去，江南兄這篇小說主題，或說企圖心即此。梅花A和紅桃Q的配對或對賭，是多眩目的心智戲。江南兄也承襲了寫司馬網蟲的筆調吸引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