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的两个酒友

                                                    随笔

                                                  齐凤池

    在我认识的这群画家中，老牛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字画的水平，刚刚接近画家的边缘。所以我给的定是民间艺人。



    老牛和我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他负责单位的写字画画和牌板绘制,我负责单位的各种公文。每天他画他的，我写我的，谁也不干挠。到了中午，我俩是几个小菜，一瓶白酒，喝得兴奋了，再来点也行。但每次超过半斤酒，他躺下准说梦话。十回有八回他准喝多了。老牛老兄长我六岁，他细瘦的个儿，大眼睛，留背头，一年四季穿着便服袄。他的便服袄现在可是一绝，就那便服袄上的布疙瘩扣，都特别精致。便服袄的肩和袖子是一块做的。这种衣服，现在很多裁缝都不会做了。所以他穿出来显得很古典,很传统，很文化味。穿这种衣服也算老牛兄的一种文化性格。



    老牛兄好喝酒，什么样的酒都行，什么样人找他来喝酒都喝,他比我随和。我是低于六块钱不喝，身体感到不适不喝，中午喝了晚上不喝，有不认识的人不喝,有我讨厌的人更不喝。而老牛兄就不是这样了，他不计较这些，只要有人找他来喝酒，怎么喝酒都行。因此，他交了几个最好的酒友，而他的这些酒友我一个看上的也没有，我从来不跟他们喝酒。他们也知道我的性格，所以，他们找老牛来喝酒，也不敢让我。他们知道让我，我也不去。以前，这些人和我喝过几次，他们在喝完酒后有的闹事，有的不上班，有的还打架，所以我止住了和他们喝酒。



    但老牛不怕，他和这几个朋友都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又是酒友.因此，今天喝酒闹得不愉快了，明天酒醒了再找来还是照样喝。要么怎么说是酒友呢。俗话说，赌钱越赌越薄，喝酒越喝厚。老牛兄的这帮酒友就是喝厚的。哈米赤是老牛兄的第一个酒友，他的名字是我给起的，这个人的长相短粗，没鼻梁，两个鼻子眼向上翻，就象《岳飞传》里的哈米赤。



   哈米赤是木工，求他干活的人多，每天中午总有人请他喝酒，他抽烟，但从来不买烟，兜里只装一个打火机。抽了几十年烟了，就是一次也没买过。有人请他喝酒了，他就喝，没人请了，他到吃饭的时候，准到我的办公室找老牛。喝酒，他从来不带菜，偶尔买一次，还要报报菜价，但吃菜的时候，他的筷子就不长眼了，逮住那个使劲搂。就他呼拉菜的这一手，很多人都说他没出息。但他不管，只要自己吃饭吃好就行。有一次别人找他喝酒，他兜里没钱，没钱就别喝了，可他把那人领到了我这里，让全忠兄请客，说那人是找老牛他俩来的。其实那个人老牛兄根本不认识。老牛兄花了钱，他还不相信花了那么多钱,还到收银台问了小姐。老牛兄跟我学这些，我说：“你活该，你脑袋大，下次你还请他。”老牛兄不作声，在一旁抽着烟，但心里也是十分的不痛快。



    小炉匠是老牛兄的第二个酒友，小炉匠五十出点头，能下一手好棋，他参加过全市象棋比赛,拿过第一名。这个人相当聪明，就是没把聪明用在正地方上。我对他说过,如果你把聪明用在了正地方，早就出息了。



    小炉匠的名字也是我给起的，他是天桥上的皮带司机，工作不累，就是脏。他每天穿个蓝条破棉袄，腰上系一条电线，脑袋上顶着一个破帽子，脸从来不洗，胡子留得老长，这个打扮就象《智取威虎山》里的小炉匠。有时下了班他也不洗澡，不换工作服,黑着脸就回家。有时见到了路边有下棋的，他蹲下来看，人家不散他不走。遇上摆棋式的他蹲在旁边装傻。等都没人也下了，他提出来下一盘。对方看看他的打扮，典型的一个花子，问他下棋有钱吗？他说：下一盘多少钱吧。对方说：你有多少钱。小炉匠说：“咱俩就一百块钱一盘。”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百元票扔在了地上。对方也掏出了一张，两人下了起来。走了没有十几步，那一张百元大票，就装在了小炉匠的兜里了。接着又下第二盘，结果摆棋式的又输了。摆棋式的说，今天不玩了，输给你二百块钱我认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大名吗？小炉匠把他的名字真告诉了他，那个人一听，傻了，“你就是……我以为你是赶大车的呢？



    小炉匠装着二百块钱美滋滋地走了。



    他赢了二百块钱，第二天就来找老牛喝酒，而且还邀了哈米赤，土财主等几个酒友。喝完酒之后，他就跑到我的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来了。一觉醒来，天就黑了，下午的班也没上。当天的工组长没给划。他不服气，还找到了厂长。他说我下棋给企业挣了光，厂里应该照顾，厂长说：我们这里只管洗煤，不管下棋，你的棋下得再好，厂里不洗煤，光下棋不行吧，厂里需要的不是象棋大师，我要的洗煤的好工人。好好上你的班吧，下了班了再当你的象棋大师吧。小炉匠听了厂长的话没词了,耷拉着脑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