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诸片断
1、2009年三月
另一个早晨，我们的目光
跟随鸟儿的翅膀滑翔。山坡
草色青青，花香，鹿影斑斓
天空闪烁金黄的光 -- 春天
就这样迷幻我们的眼
我们听到许多声音，许多首歌
叙述春天，还有童年
还有白色的花儿 -- 哦
春天里来百花儿香，花雾缭绕
花香里的人儿啊，你的手
怎样扣住另一人的掌心，感受对方
心房的跳动？你的心怎样跟随
音乐的节律起伏？感受那些舞蹈
那些击鼓声？柳下水边，那些
船上和船下的秘密：船上沉醉
船下水光摇曳，水中
鱼影浮沉 -- 哦碧玉
小家女
来嫁汝南王
今夕何夕兮，泛舟
中游？何夕
今夕？
沉醉吧，沉醉吧，把红花瓣儿
铺撒在自己洁白的身上，向我们展示
那些我们无从测知的律动
展示你的笑。虽然我们无从猜测
你的眼波缘何流动，目光缘何迷茫
但我们深知，切入其中的那一刻
必当痛苦，或者销魂
林外的脚步越走越近
花叶颤抖，红兽温暖的皮毛
为你开启另一片天空，其中
你任凭自己裸露，烟雾缭绕一堵
暗红的墙，你看到自己被人
高高地举起，被人膜拜，像一只
温柔的羊，被圣洁地呈奉
哦春天 --
沉醉其时
牲祭其时
三月，百花儿开
花雾缭绕
2、于是
在某个空间，某个头颅浮现
你看到自己，或者某个人
仰望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不可预知的
未来，那个隧道，暗潮澎湃
在远处，你看到星星闪烁
一只烟斗，烟雾弥漫
把我们带入三月的忧郁
哦从黑暗通向亮光，仰望者哦
你见到什么？你见到什么？
除了沉默，我们都走过同样一条道路：从亮光
回归黑暗。无论我们来自哪里
母亲，第一丝亮光带来恐惧、颤抖
还有彻夜的啼哭，母亲啊
在光中眩晕的脸庞可有你的脸？
除了紧紧拥抱的手，你心房的跳动
已经那么遥远，你的声音，哦母亲
你的声音
我们就这样进入亮光
也这样进入恐惧，进入黑暗
于是我们仰望天空，仰望
星光灿烂的夜晚，我们歌唱
那将要出现的和将要离去的每一个身影
每一次俯仰、每一个日子啊
从山边走过的那群人将
奔赴哪里？夜幕将落
为什么有人突然转身，背对你的目光
向远方招手？娥啊，此刻
山花的烂漫，张开你的怀抱
温暖我们，为我们的脚步
日夜祈祷
3、至高者啊
我们仰望星空，也仰望你的脸
我们等待星光点燃夜幕
也等待你的声音呼唤、你的荣光
照亮明天。我们这样数算你的恩典：
第一扇门通往光明，你为我们开启
我们站在门槛，看自己的身体
被光影切割：一边黑暗
另一边照满洁白的光
我们无所适从
我们仰脸，聆听门内传出
这样的声音 --
看看你自己
洁白的光芒
洁白的墙
墙内有光
墙外黑暗
至高者啊，告诉我
我们当前行还是转身
投向另一扇门？我们深知
天堂与地狱、黑暗与光明
将并行，我们深知
四月已经降临
天空将飘洒无尽的雨 --
我们聆听雨声，并注视雨声之外
乌鸦在四方筑巢，四月的情绪
蔓延，被一圈圈收入雨声
并被飘荡的布幡播向四方
让人祭念
噢清明时节
雨纷纷哦我们在
鸦声中前行
雨不住地下
我们不住地告别鸦影
并不住地进入鸦影
守在你洁白的墙外
注视自己祭奠自己的日子
或者别人的日子
4、草木萋萋，接送
远行的船
我们在黄昏的阳光下酣卧，谈论
从前在河边，我们摇动浆橹
拉长春天的歌声，好让岸边那些聆听者
拉长脖子，向我们凑近，像一只只
发情的鸟儿，张引好看的脖子
撩拨春水 -- 春波荡漾
我们直对河面，感受自己的微笑
从水面返射，在各自的脸面
印入水纹
印入春天的红鱼影
还有月光
以及月光下的濯足声。我们
当如何歌唱这些？
那些远逝的钟声
我们远眺
发现落日的影子越放越大
乌鸦的翅膀越飞越近
于是我们各自选择一个角落
躲入阴影
躲入四月的沉默
这个四月
白花儿开落
有人在石碑之后
以凋萎的花预演即将发生的事
守候邻家的脚步
打门前走过
5、风摇摇的
我不哭
我的爱人儿
我的爱人
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某个四月的早晨
山高高地立在你的眼前
雪顶入云
风不停地吹
鸟儿不停地飞过
从山顶遥视你看到峡谷河流和一泓
蓝色的水
河水向东流出峡谷
流向城市和村庄
流过柳枝
流入海
骑马的人儿回头看看
回头看看
那跟在你身后的脚步是谁呢？
东临碣石
你向何处挥舞马鞭？
海天一色
亮晃晃的阳光遮盖大海
遮盖天地
也遮盖你
哦天地同一
黑暗与光明消弭
我们如此迎接亮光
我们如此仰望天空
李兆阳 2009年3-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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