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阳谈诗之二十六：Monumental
读西洋画的人都知道，塞尚的画至于印象派画，是一大反动：印象派人物，大凡画的都是事物给人留下的瞬间感觉，这些感觉，大凡都美丽、甚或浮华；而塞尚的画则不然，塞尚的画，只取事物本质性的、可长久存在的本质结构。塞尚画画，画笔厚实、简单，所有印象派画风的华丽都给挪去了，而塞尚的画，也可以很美丽。笔者不知道评论家们如何称呼塞尚的画，笔者自己称之为“Monumental”。
Monumental是一个很难翻译的英文字。从字面上看，似乎是“具丰碑意义的”意思，其实不是，因为中文中的丰碑，有功德圆满，以资纪念，还有强烈的歌功颂德意含 -- 比如华盛顿纪念碑，人民英雄纪念碑等等。这里的Monumental，就是本质性的、结构性的、简单、厚实，让人有可长久的生命性感受，与功德圆满无关联，与歌功颂德也无关联，也与我们中文常用的凝重一词不一样，凝重未必是本质性的：许多中国艺术家、诗人的作品都很凝重，但没有Monumental。
有意思的是，Monumental这个词，用至于评论诗文，是笔者在美华论坛谈自己近作时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词。笔者谈及自己的新作《尔生》，读来能感受到塞尚画笔的笔力，Monumental。其实，笔者其他一两年来的文字，或多或少都有这个特点。
回到Monumental。此前，中国新诗歌，自胡适之始，就笔者所知，有Monumental特点的，除北岛外，可以说没有。北岛《今天》时代的几首诗歌，如《我不相信》等，有Monumental的特点。很可惜，北岛诗歌的Monumental特点，是时代和政治的强烈压力导致的强烈的张力所赋予的，当时代不再、政治的强压不再，北岛诗歌的Monumental特点，就褪色了。
先谈到这里。
李兆阳 2009年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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