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业(组诗)
齐凤池
一、薅苗
蹲在地头像起跑
一排矮小禾苗向季节深处出发
手拿薅锄翻动季节
偏心的乡亲把矮小瘦弱交给岁月
只剩下一根独苗精心喂养
二、浇麦子
开春浇麦子喝饱了好返青
我和队长妻子一起浇麦子
她在地头扒畦口我在泵房把管子
清凌凌的井水喷到畦口里
她扒一个口我灌一畦
天亮前整个麦田全灌了浆
队长妻子扛锹柳梢摇摆田埂上
脚一滑溜到麦田湿了鞋湿了裤
我说:是不是水太猛泚湿了衣裳
三、拔麦子
麦子金黄打滚
我用双手试试黄金重量
每人一条金带子拔下来缠腰上
猫腰用力拔馋的手掌又疼又痒
麦芒扫脸撩起我的衣襟
捆扎的麦子站在地里
躺在麦垄上刮过一缕风
好像闻到一股馒头香
四、剥玉米
地里庄稼收拾干净汗水喜悦堆在麦场
晚饭后人们到场上剥玉米
玉米的衣服一层白一层小一层透亮
我把饱满圆润的玉米揣怀里
队长问:你在干什么
我说喜欢玉米身上的花线衣裳
五、刨花生
走失青春的花生秧
用尽最后一口气把几叶枯黄举过顶
童话里的摇钱树一直守候金秋
田间一道光环在大镐上闪烁
土地深处的孕育走出沙土世界
一粒粒沉甸像胎盘裹着婴儿粉红
娇嫩肌肤诱惑嘴唇
花生一家紧紧拽着花生秧的衣襟
像没有剪开脐带连着母亲
六、刨白薯
绿色的白薯秧四处扩张
爬到生命尽头被几把镰刀送回家
土里玩迷藏的白薯顶破了地皮
许多红脸蛋探出头来
掀开土地外衣
一群光腚的孩子坐在地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