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思绪(散文诗四章)
文/棠棣
荒芜的古渡
深秋。背靠无边的苇丛,兀立。大水,从千里之外经过我,涌向另一个千里之外。
我站在千百年前某人临水而歌的古渡,在当代意识之硎上打磨着那几行锈迹斑斑的文字。
正是这个渡口,远离尘嚣,在荒烟蔓草间一等便是千年。
正是这个渡口,在必然与偶然的衔接处,让生命的花苞绽成一朵灼痛历史的红艳。
天意。人意。还是这个渡口,以无名者的身份,在绝望与希望的夹缝中,煨暖身前默默的寒水。
开始便意味着结束。当使命完成,这个渡口依然隐忍草泽复饮千年的岑寂。
此刻,苇荡中水鸟已尽,氤氲的雾气裹紧水面,落日昏冥。荻花飞雪。背对斜阳,一股莫名的惆怅如无际的苇丛将我淹没。
是因那一夜之间须发皆白的歌者吧?我本无意于涉水而去。荒芜的古渡啊,是否古老的歌言如这深秋的大水,我和你一样都被当胸穿过?!
静夜
我的窗前,盛放于昨夜子时的君子兰,花蕊中贮满夏季。流水往事再一次凝滞于氤氲的夜色。江畔的夜色更显朦胧,月和鸟都已寂寂于那汩汩滔滔的江流。
渡船停泊在子夜。山上的寺院和渡口一样古老,在岁月的江流中,敲钟的手换了又换。而钟声里的沧桑,还是横亘如渡江人的心事。
明天还是很遥远的事情,而窗外的风触手可及。在书写中,流水只是流水,灯下,方块字迭起的层层浪涛中,那叶心灵的孤舟已在江湖夜雨里飘摇多年,而岸的音信依然遥遥无期。
流落深秋
啜一口残酒,在无穷的回味中铺开想象的帛。调匀光线,成朦胧状,那深秋的精灵在眼前幻变:从一棵树到一只鸟,再到一个女人的身段,继而以一条河的形式向我告别。
独对一地落叶,把身子挺直。当秋风又一次把我洗劫,我只好把身影隐入深秋的黄昏。向着远去的日子,在这冰冷中重温火,在隔水的此岸,在隔水的彼岸。
远了,一个低徊的邈音,在耳际摇响春天的往事。走向远方,走向远方,往昔的日子如断线的珠玉,曾经苦心经营的记忆,多半已无从拾起。
一步步走去,每一个日子都是一个无法再解开的死结。庭院是属于过去的,是天空涌向大地的入口,而我如今正在路上。
行旅
晚秋。大地上有风卷过,颓败的地平线像失去家园的徙群。
此刻,一辆列车正驶向远方。一个人,在昏黄的光中,把心事落叶般揉搓。
白杨树,叶已寥寥,兀立在旷野的风中,标志着列车前行的方向。远处,野火在燃烧。灰烬是已逝岁月仅存的精华,而前方,早已交给烟雾和陌生的班车。一个人,在选定的座位上一动不动,路也一动不动,只有远方匆促赶来。
列车。远方。一个人,期待中的心情如昨夜雨后那残缺的月轮,在光秃的树冠和漏水的顶棚上隐约。也许,在特定的列车上,一个人,只是古汉语特句式中的“为”字,在喧嚣的年月被定格于那特定的框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