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出 策反

（巡城官张千李万上）
【仙吕入双调•字字双】（千）斜拽旗牌挎腰刀，（万）巡哨。（千）关前关后几声嚎，（万）聒噪。（千）贼人来犯小心瞧，（万）先叫。（千）一看军情要倒糟，（万）逃掉。（千）往哪里笃逃哉？（万虚指台下，诨介）那里笃闹热得势，往那里笃逃好嗄，你去对各位官人说，望行方便则个。（千双手环抱，仰头介，白）啥人耐烦啥人自家去说哉，（千手指自己、万介）阿哟哟，各位官人怕是见了我俚此等尊容，介没唔个商量，使勿作兴嗄，使勿作兴嗄。（万）终日奔忙，两腿发胀，我俚到弗如转去困觉哉。（张千李万下）
（大净扮程咬金上）枝桠喜鹊声声叫，报应此行有吉兆。俺程咬金，只为前日徐老道算出王伯当与辛月娥有天缘宿世之分，俺老程则不避驱驰，到虹霓关内走上一遭。那管家辛安是俺旧交，且深明大义。前日已修书一封，少不得叫他在内接应！行此已是未牌时分，这虹霓关内呵。（唱）
【村里迓鼓】{则见他雄赳赳}将威兵壮，{乱腾腾}马嘶龙啸。{噗噜噜}军旗高挂，{掩映着}绣绒铠甲，{一个个}服丧披孝。
（张千李万上）〔千〕是啥人在此？〔万〕铜钿银子拿来！（大净）啐！俺一清贫之士，身上何尝带有银两？〔千〕哎哟，凶得紧！既呣铜钿银子，嗄么杀掉就是哉！（大净喊介）有杀人贼！（末急上）住手，此人乃是我兄弟，你二人好大胆，只管在此寻生讨事，我好共歹不会轻饶。〔合〕阿呀阿爹，介是那里话说起？小的同哩开玩笑哉（末）唗，你每别处巡视去罢！〔合〕小的转去哉!（张千李万逃介）（大净叹介）俺的哥呵，你若再来迟些，则害死某家也。（末）呀，莫非是义贞兄弟心生恐惧不成，此时后悔还来得及。（大净）老兄说哪里话来，俺老程怕过何来。（唱）
【接•村里迓鼓】{一任他}箭引弦，枪凭手，刀出鞘，{怎知俺}贩私盐，劫皇杠，胆气豪。{速通报}就说俺老程来了。
（末）好好好，这就报复与小姐知道。（大净）此事不可稍迟，快去快去！
（末下，复同旦上）（大净见介）程义贞有礼。（旦）兀那程咬金，你不在山寨等我捉拿，来此做甚。（大净）俺今日特来吊丧。（旦）呀啐！你且收了这假慈悲，瓦岗群贼害我兄长重伤告殂，如今却假托吊丧，来此做耗。（末）这时候赔罪，岂不迟了？（大净）咳！小姐，休要错怪了俺老程，俺果真是来吊丧也。（末）他身上白纻新裁，果真是来吊丧也。（旦）素闻你腹内草莽，行事颠倒，如今一见，果然不差。（大净）多承小姐夸赞！（旦）吊丧事毕，如无别事，你可速归山寨等死便了。再敢胡言，定叫你今番性命休矣。（末）小姐，两兵交战，不杀来使。（旦）也罢，今日便不与你计较。（大净大笑介）（旦）你笑些什么。（大净）俺笑你自诩聪明，却在大祸临头之时不思量，忒无状。还不如俺这个草莽活的明白，看的清楚。老程吊丧事了，告辞。（旦）不送。（大净复大笑介，悠然行介，白）免送免送，俺便速回山寨等死去也。（末）此事或有蹊跷，小姐也不要太执性了。听他言罢，再作区处不迟。（旦）也罢，唤他回转。这等猖狂，本小姐到要看看他有甚道术？（末）喂，兀那程咬金，我家小姐唤你转来！（大净）谨依尊命，小姐敢是要听俺当年得意之事么？想当年呵，俺老程编笊篱、贩私盐、打闷棍、探地穴、套白狼、小孤山劫了皇杠……（旦）且住，休要在此装痴卖呆，你且道所谓何事，奴将大祸临头？
（大净背白）随手设下巧机关，引她往内钻。（白）小姐且安坐，俺老程有言相告。（旦）到要好生讨教！（大净）咳，小姐呵！（唱）
【元和令】{那杨广}昏庸不理朝，{乘龙舟}恣意纵行棹。{实可怜}无辜百姓泣号啕。几多{好汉}都反了。{这}纸糊{的}社稷雪堆{的}朝，{哗啦啦}崩塌{你}何处逃。
（旦）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纵君主不明，岂又奈何。且不日，靠山王援兵一到，定叫尔等受死难捱，求生也无门路。（大净）河北反了窦建得，河南反了王世充，可怜见，那杨林老儿自顾不暇，哪里有援兵救你。（旦）纵无救兵，便任你围关，一时能耐我何。（大净）呔，你个娃娃，却原来这般少机谋，无见识。（唱）
【上马娇】{笑你}自恃骄，{将俺}人小瞧。{你可知瓦岗}聚会众英豪。{待}关失城破刀兵落，{放眼}瞧，{只怕是}石玉俱焚烧。（白）那时悔之晚矣。
（旦）理虽不错，但辛氏一门，不幸乏嗣。尔等杀我兄长，累我孤苦无依，如今么，只得与你瓦岗周旋到底，方不至被人耻笑。（大净）此言差也。那杨广如虎兕，似豺狼，群雄并起，天下争纷。俺瓦岗顺天意、得民心、贤才广聚，四方来投。不如你我兵合一处，将打一家。那徐老道算定你与王伯当二人有宿缘之分，俺看到不如结成连理。我那伯当兄弟，原本是武状元出身，年少英俊，也非辱没了小姐家门。小姐请细思之。（旦背白）这老程看似卤莽，一番言语，却是避毁就誉良策，不由的奴心乱煞，好生委决不下。如此么？……（偷觑末、大净，羞介）也罢，此事便交与管家，你二人商量定夺，与奴做主便了。（掩袖下）
（大净笑介，白）此事果不出俺所料。（末）好造化也，如此甚稳便。（大净唱）
【赚尾】{这女娃}面皮薄，{那小子}容颜俏，{俺老程学他个}花前月老。{冷冰冰的}铠甲何如红衲袄，铁索链便成了牵线的丝绦。{耀眼的}绣绒矛，弓箭枪刀，{怎如他}锦帐鸳鸯醉晚宵。这娃气{儿}骄，那娃心{儿}傲，{恰一似}周郎月下戏阿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