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庄里低语》(组诗)
文/刘星元
《邻村》
荒草悄悄从路边,蔓延到了路中央
路,慢慢消失于一些人的记忆里
一座老宅子,屹立不倒,仿佛已荒废了
一个世纪,以至于,时间停止
只有间或的一声咳嗽,和傍晚时一缕
细瘦的炊烟,还在提醒路人
这里,还有人居住
老槐树的心事,越来越重,终于
把腰身压驼了,再难直起
老房子却常常会在下雨的时候,想起
一些潮潮的往事,泣不成声
这座叫作黄家馆的小村子,多像个姑娘
在别人刻意地打量下,越缩越小
将自己悄悄藏起
这就是邻村,是我的村庄之外
我最熟悉的地方。这里居住着我
两个宽厚朴实的舅舅
行将就木的善良的外祖母
在村前的薄地里沉睡多年的外祖父
母亲和姨娘们那段幸福和苦难的童年
以及,一些渐行渐远的故事
今夜,我在我的北邱庄
黄家馆正在一里地之外的地方酣然入睡
已经是午夜时分,我却睡不着
我幸福地听着父亲母亲长长短短的鼾声
突然感觉身体内的血液加速了流动
并分成两股,这两股不同血统的血液呵
却让我感受到了,相同的温暖
《外祖母》
邻村,夕阳的余辉也渐渐
暗淡了。夜正从十几里外的地方
赶过来。老院子、老树、老井、老街
它们相依为命,却又沉默不语
在鲁南的傍晚,显得肃穆而安详
那个在我的记忆深处,踮着小脚
将暖暖的夕阳踏碎在从我家回
邻村的羊肠小道上的老人呵,如今
她正倚在自家朽旧的门槛上,想
一些已经发霉发酸的陈年旧事
深深的皱纹掩住了她那张
喜悦或者忧伤的脸
八十多岁,恰若深秋季节里一根
衰老的草,找不到一丝曾经年轻过的
痕迹。好多年了,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
那些如狼似虎的泛黄的日子呵
饥饿的时候,曾在无数个暗夜里
悄悄地,啃了她一口又一口
《如此岁月》
这世界也许是孤独的
当枯老的荒草还
想起春风的时候
荒原是沉默的吗?
春风说
我早已忘记了
你是众草之中的哪一棵
其实那时
春风一吹
众草就醉了
岁月就老了
《一种婚姻》
那一年,同在一个矿区挖煤的
祖父与外祖父,坐在吊在房梁上的
马灯昏黄的光下,拉了好几段家常
在一壶二锅头、一碟花生米
下肚之后,他们各自回家
祖父开始忙着收拾新房
外祖父开始忙着置办嫁妆
而父亲却仍在矿区没命地挖煤
仿佛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其实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母亲在家里偷偷为父亲纳鞋垫
常常会没来由地羞红脸或笑出声
腊月里,喜气正浓,母亲的花轿
晃晃悠悠就抬进了我们家
那一年,父亲二十,母亲十八
山东省临沂市苍山县大仲村镇北邱庄刘星元
邮编:277717
刘星元,八十年代末年生,山东临沂人。作品散见于《散文诗》《中国铁路文艺》《岁月》《江门文艺》《辽河》《杂文月刊》《作家林》《散文诗世界》《燕赵诗刊》等刊,并入选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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