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之初
唐伯虎有首诗：“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飘流在他乡。真是又萧又洒，“生在”，也好,“死归”也罢，全当飘流在他乡。不过他断然不会想到,四百多年后的人们会争先恐后地飘流,奋勇飞身奔他乡,不知能否说清:为个啥? 七七,七八的 “天之”们, 在上大学时,在弛才骋智清心寡欲刻苦钻研日夜苦读的大学岁月里,断然想不到,日后要 “走他乡”。按说，谁不爱自己的祖国？谁不想为她献上自己? 因为爱。而这说不清道不明理不顺砍不断的爱，每人有每人的理解，但有一点该是一样的，就是张洁写的，是不能忘却的。爱最紧要的是专注，是不变，是持之，是永恒；但人爱的，她也不能一会晴，一会阴，一会折腾，一会不折腾，不停抽风，天天变花样。
记得二十多年前，当我告别故乡走他乡时，我没我那些朋友们高兴，一则因不知美国是啥？二则知道他乡用嘴的地方少。认识我的人大多说我萧洒，读罢这首唐寅诗，才觉人生难萧洒。人的一生该为真性情而活，用不着想肉身的没完没了。时代进步了，现代中国人早已高高兴兴地飘流在他乡，咱政府也高高兴兴地让些人飘流在他乡，想回都不让。人间奇迹呵。还是那个张洁，写完《无字》后，给她的散文集起个名，叫《肝肠寸段的时代》。真是个好题目，听说张洁最喜欢的两个字是：献身。为了？《无字》最后那段话，讲得真是水银泻地。
到他乡,刚开始时瞳空有点大,耳很背,见外国人支吾，见同胞话多，不小心就掏心窝，心里还老莫名兴奋,忘不了离故乡时从别人眼神里看到的羡慕，从他人嘴里说出的浮夸。人人是虾，虾被虾夸,就很容易觉着自己是个漏网的虾。无知真好，不光无畏，还无端欢喜。做鱼要做漏网的鱼，做人要做。。。，什么？海外的游子？古时叫王孙：“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
脑里有些“战无不胜”的人在他乡,没多久就发现，生活很简单：干活，挣钱。日子很单纯，假如不想快快百万。找份工或读读书，当个“闷头干”，长点能耐长点嘴功夫妻双双挣钱省钱盘算企盼埋头苦干，找份专业工，很快就能割自家草种自家苗了。
日子清淡，人也就清淡，小时就清淡，人生为清淡？有时种菜后院，有时遥望夜空，有时灵魂飘荡：生命在转圈？按说,人总得跟着时代多少动着，却发现,人生有时就是转圈。走路多，想自行车；“自行”多，想开汽车；汽车开多，开成大肚，然后再天天走路。
灵魂本该静静呆着，不知是“雨纷纷”的月，还是“欲断魂”而找不到断魂处的魂？让灵魂有些不安，心里找“牧童”。被“抽刀”断过的水和没被刀断过的水，不该有啥不同，因为是“一江”水，但没被刀砍过的头却常会对刀砍下的头有永久的记忆和敬意。人不是水。走得再远再久，黄脸人的心里也会一直关切那片土那片天那片天下地上的人。可谓万水千山隔不断，天长日久也不忘。
春来,灵魂有时又像了闲云，或许是抛却久的“闲情”，飘过高山，飘过大洋，飘过蓝天，飘到故乡。仿佛听到“远古的呼唤”。四月“雨纷纷“，五月红酥酥，六月火烧天.近代中国,好多大事都在六月。“横扫一切”时，我才认识些字。 “有人动乱”时,我走远了。人永远都在寻找正义，正义在不在六月？人在沧桑里，找“人间正道”。
日子还那样走，照旧来，让人多忙苦而少闲愁。时不时心烦，八成是“人生的意义”在心头盘旋。中国哲学家周国平说：中国人不爱想人为什么活，只想怎么活。“为什么” “怎么”？老舍说：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知道人生的意义。但他自己却是吃饱着肚子自己投的太平湖，用生命找尊严。那时代，人生没意义，不论能不能吃饱。老舍他最宝贵的生命，抗争那个没辙的时代。如今，大家肚子都能吃饱，但知心的话儿已没了人可以讲，只能自己“巴咂嘿”。
《灵魂二十一克》写了大款是怎样炼成，人人想当大款，到头也是恍恍。中国日子中国人，是不是还有世界人？活着就俩事：弄钱，花钱。“弄”和“挣”不同。王春云的书告诉我：二十一克的灵魂，在“弄”中，弄弄弄，要弄丢很多。飘流在他乡的时间久了，猛回眸，才发现生活和生命，其实都很简单，真犯不着老折腾。年轻时操演套挣钱的路数，老了后拉上老伴的手出去走走，把沧桑后的身影在世界上溜溜，把天地间的美景，用自己的眼和自己的手，拉回家，天天偢。
半生飘流在他乡，为己活，活在肝肠寸断的时代。“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
4/5/2009 开写
5/15/2009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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