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之三

曾宁

    ……雷州半岛上，暮色四下，秋风萧瑟。卜居湛江的吴震寰正在房内品丹，忽听到风声呼呼，珠帘乱卷，心知有事，不免一阵紧张。他疾步走出家门，直趋湖心亭。只见南亭在亭里焦躁地踱步。南亭远远看到魁梧的身影，便急切地嚷起来，震寰，听说美华庄的少庄主和二小姐下午就离开佛山，按说现在早已到达，怎么……
    吴震寰背手而立，浓眉紧拧，说：难道他们半路碰到了黑煞星？
    南亭心里一凛。脸霎时变白：不好！撞上杀人如麻的黑煞星，他们会不会……
    吴震寰扶着雕栏，远望蔚蓝夜空上的满月，沉思少顷，脸上的阴翳渐渐散去，对南亭说，不会吧？黑煞星有一位老友，那老友和美华庄人交情很好，决计不会对他们开杀戒。要提防的反倒是我――那人早在江湖下了绿林帖，出高价买我的皮！
    南亭紧张地问：“谁？”
    “懒懒！”
震寰挥了挥手，仿佛是和刚刚从云絮穿出来的明月打招呼，从他的腔调，南亭并没听出他对懒懒有多少敌意，反而感得震寰为了“皮”的价钱暗暗喜欢着。
 
      同一个时刻，南京，月光满满地漾在秦淮河，古典的烟气，迷离，玲珑。一只画舫停下棹来，自在漂荡。伊人靠在舷边，凝望水里月华，怔怔出神，似醉似睡。舫里的另外三个男子知趣，不再高声喧哗，各自低头喝酒。他们便是大名鼎鼎的滁州三杰：“菊开未央”薛暮冬，“风雨蓑衣”孙燕舟，“夜幕天空”远星。桌上满满地摆着果品、白酒和菊花茶，除了酒，都没怎么动过。
    长久的沉默太闷人了，三个男子对望一眼，燕舟笑着开口：“伊人大小姐，咱们难得一聚，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伊人慌忙回过身来，不好意思地说：“多谢你们兄弟三人的热情款待，只是，记挂着少庄主和二小姐，他们此刻应已平安抵达湛江，见到吴震寰和南亭，却都不到半点消息。”
    薛暮冬闻言，臉色變了變。孙燕舟赔笑道：“少庄主和二小姐武功盖世，还有个为人忠厚，细心如发的莲慧在旁，担什么心！”边说，边递上一杯白酒。
    伊人漫不经心地接过酒杯，呷了一口，眉毛耸了耸，随意地问：“艾华派你们三个来做甚？”
    远星强笑道：“我们怎么认识少庄主艾华呢？伊人小姐开玩笑吧？”
    伊人马上正经起来，冷冷道：“那你们怎么知道莲慧就在他们身边？”
    说时迟，那时快，画舫的地板一颤，滁州三杰的三只手都探进坏内，扣住暗器，随时要祭出来。伊人抓住身边的剑囊，声音低而凌厉：“都住手！伊人长剑出鞘必要见血！”
    薛暮冬一脚踏在红漆凳上，手扣“菊花绵针”冷然一笑：“伊人长剑也顶不过菊花冷香！我的针速不比你的长剑低，同时出手，必两败俱伤！”
 
孙燕舟充当和事佬，和颜悦色地对伊人说：“少庄主早已察知你要杀吴震寰，他便赶去卫护他。更何况，你已经和黑煞星联络好了。”
    伊人大叫：“什么黑煞星！我不认识他。”
    薛暮冬哈哈一笑，说﹕“名字换了罢了，他就是大内高手文取心！当年若不是你放走他，他今日哪能卷土重来？他是想扒下吴震寰的皮来，报答你当初救他一命的恩典呢。”
    伊人跺脚：谁要他来管闲事！
    三侠中，数远星年轻，他不忍见美华庄自相残杀，恳切地说：“伊人，只要你不杀吴震寰，我们就不会为难你，我们的师兄早吩咐了，无论如何，都不能伤你性命。”
    伊人长叹：“你们的师兄是谁？曼殊吧？１２年前我们成了朋友，虽无深交，却也有几分故人情。你们此刻退下，既往不究，你们若还阻挡，只怕我给面子，长剑却不认人！”
    四人正在僵持中，不知哪里发出苍老的声音来：“唉唉唉！！！不象样，三个男人打一个女人！”三侠愕然，四下张望，并无人影，“呵呵呵……”怪笑引起空气如浪般抖动，画舫急剧颠簸，四人都象触电似的，长剑和暗器都给震落了。
    伊人欲抓住剑鞘，却只抓到裙角。此刻，江心月轮，亮光钻心。游船多已返回，空旷的河面益发诡秘。
    薛暮冬抱拳仰天道：“哪位前辈来赐教啊？”
    一叶扁舟如箭，从芦苇荡深处驶出，船首站着一位儒者，羽扇纶巾，被月光照得全身透明。
    伊人虽看不清他的面孔，却马上从他的站姿看出，是伤痕派祖师爷卢新华！

    同一时刻，广州通往湛江的高速公路旁边，一家旅舍内。
    黑煞星和赛西施正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对话：“这次，我要把他们拦截下来，然后扒下吴震寰的皮，这事办完，咱们就算功德圆满，从此洗手不干！”
    赛西施细细笑道：“你这么干，无非是要讨好懒懒，是不是爱上她了？”
    黑煞星先是脸色通红，然后，捶胸顿足地叫嚷：“冤枉冤枉啊！！！你以为那个懒懒是女人？她，她呀，是雌雄同体的怪物！”
    这话一说出，不但让坐在对面的赛西施惊呆了，连在窗外偷听的艾华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步。
    黑煞星继续说：“不骗你，想想吧，追求她的男人为什么一个个垂头丧气，无功而退？别看她平时娇声爹气，挺有女人味似的，其实是装蒜！如果是女人，哪会对男女情事这般冷酷无情？再想想，服侍过她的丫头，统统难逃被杀的下场，为什么？就因为她们窥破一个大秘密：懒懒不是女人！”
   （未完，以下请小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