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针》
大年初五成了人生的里程碑。我们打了第一针疫苗。
从来没有一样东西能让几十亿人同时关注,没有一种祸害能在一年内夺取两百多万人性命。
有句俗话说,惹不起咱躲得起。正说中了很多人的行为与心态。
不要说天天看着公布的死亡人数攀升带来的恐惧,仅是认识的人中寥寥几个因此而逝去的朋友,便让我深感悲凉与痛惜。在现实面前,哪敢造次,唯有躲。
作为人类总体,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唯有一博,主动去惹它。这就有了疫苗。信与不信,疫苗这东西已经被用了百多年,不是100%,但确是有效的。
是否接种,没有让我犹豫,但,可选择疫苗,倒让我多想了好些时日。最后还是挑了最早施打,受打人数最多的一种:辉瑞。
这是一个新开的注射点,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停车场。地方不大,也用了一栋停车楼和一停车场。
听人说,排队时间至少两小时。我们做足准备,带上食物,少喝水……
出了高速路,便看见了排队的车龙。一拐弯我们进入校区的环道。很快我发现自己多虑了:沿路都有移动式洗手间,配备了手纸的洗手台。
车龙一分为二并排而行,车两旁殷红的“雪糕桶”比肩而立,像一列列小标兵,更像几条逶迤的红编带。在这狭道中行走,就如在儿童乐园的小火车上,颇有童趣感。难怪最近新闻报道说,路锥脱销。
每隔一段距离,总见到些穿迷你服的人,细看他们的臂章才知道都是军人,来自不同兵种的国民卫队。刚过了第一道岗,确认了我们事先的约定,车外传来《马赛曲》的乐声。一种奔赴战场的激波油然而生,幸亏那只是一段极短的插曲,在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音乐出现的时机是否合事宜,曲声已经消退了。很快,我被一路上因无人而变得恬静、优雅的景物吸引住,那怕是一堵高墙前的秃树,没有落叶的台阶,老羊蹄甲树下冷落漠良久的黑椅子,路边挺着长脖子招摇的葵树,都变得清冷与平静,耐心等待着再次充满笑声的明天……
进入停车楼前,我们又一次被确认身份、人数,在挡风玻璃上做了记号。 工作人员是一色的年轻士兵,耐心,客气,却不失军人的专注与威严。不由得让我想起历次的社会动乱或自然灾害,都是在他们出现以后才结束。为什么他们每次出现的时间都显得太晚了些?!
近入楼内,我心里怀着一丝忧虑的兴奋,等了近两小时的那两秒钟的注射就在眼前。没想到,这里是最后的核对、确认、入册。这阵势可以想象得出,从分流到引路,从文书到解说,有条不紊,参与其中的军人不下百人。他们一身军服只戴着口罩,有的连手套也没用,没有丝毫如临大敌之势,让我们这些“待打”的人心里平和了很多。
从顶楼盘旋而下来到室外停车场。眼前是另一番风景。一个个白帐篷整齐列队,如一朵朵尖头蘑菇,更像一座雪域迷宫。我们来到了目的地:注射区。抬头看时钟,离我们加入车龙恰好是两小时。
我们这一列是六辆车,同时有两三组人作业。核对身份,确认我们知道来这里的目的,讲解程序。他们娴熟简练,面带微笑。带着面罩的是施打的人。无需他言语,我们早就露出臂膀,迎候着用两小时换来的两秒。
当针头拔出的瞬间,夫人不禁发出一声赞许:Good job !我想,这不但是在表扬他们,也是对自己的褒奖。为了亲人,为了朋友,也为了陌生人,我们做了自己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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