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香
文/蕭振
某日在友人家碰巧看到他們小孩在飯桌上噘著嘴，垂著手對媽媽燒的菜大為不滿：「不會香！不會香！」
菜肴上桌，一覽無為是色，二話不說自然聞香。小孩子率真，首當其衝的是菜肴香不香，色形器不關緊要。
幸好小孩子今天說不會香，古時不會香就倒楣透頂，古時香有好運和錢財意思；也幸好小孩子不餓，倘若饑腸轆轆如朱元璋，潲水也能吃作「珍珠翡翠白玉湯」。
菜香緣何而來，我不是專家，一點芳香族化合物常識不足明白。有人研究鮮做出味精、一滴鮮大行其市。菜香考人功夫，嗅覺的刺激錯綜複雜、一言難盡，成績不盡如香水、香精輝煌。此外，菜香還不止源於調料、菜和火候，「地爐篝火煮菜香」，煮菜的熱源也影響菜香。盛名的燒鵝不用炭更不用燃氣燒，用荔枝柴，柴越老燒的燒鵝越皮脆肉香骨酥，一如香車美女、好漢三幫、籬笆三樁等等搭配得相得益彰。丑漢娶花枝的概率偶然性也一如燒鵝用電燒、氣燒，耳食目論讚美的寥寥無幾。有道火焰菜上席時燃點裡面的烈性酒，火紅火綠賺足眼球，玩盡噱頭，也就好像在香車美女上再打一束紅光加點氣氛，花腔中拖長兩拍、轉多次折的炫技，俗俚得像叫「香一口」。「太白聞香忙下馬」恐怕不是因此緣故，「佛跳牆」的跳牆魅力也不是看的。
菜香有眾口一詞，也有莫衷一是。臭豆腐、榴槤等，說香的眉飛色舞，獨好這口；嫌臭的拒之門外，避之不及。杭州比作天堂大家沒有異議，杭州人喜愛的—— 臭豆腐、臭冬瓜、臭旱豆梗——「杭州三臭」就眾說紛紜，各持己見。住北京時間長的人也始終學不會本地人愛喝「豆汁」的嗜好。持臭得香觀點的外國一樣有——臭奶酪、臭鳥、臭魚…… 同樣的刺激同樣的嗅覺聞出天差地別的味道，我只能說是生活習慣使然。自小耳染目濡、嚐在三臭包圍中旋轉乾坤了。外地人要屈要伸要移好自為之。
菜香，還得包括上面的爭議食物，「舌端未享鼻先嚐」，生津開胃，增進食慾，不勞問「尚能飯否」，只願香飄三餐，菜會香不會香前面人人平等。
菜香，即便「君子遠庖廚」，也決不遠菜香。「物之能感人者，在天莫如月，在樂莫如琴，在動物莫如鳥，在植物莫如柳。」什麽感人東西又莫如菜香呢？
菜「不會香」，真會讓人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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