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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烟子想着我,这样,我把最近写的两篇给你,供选择吧。书款的事,我才知道,今天去寄,我要二本哦。


                    梦里方知身是客

                      若 荷

      六月盛夏,天气有种不寻常的热,朋友说,带你到河堤上兜风吧,这样凉爽得多。我笑着,坐进他那辆车。
      向东四十里,有个环山抱水的好地方,水域辽阔,水面横卧一座大桥,车在桥上平稳行驶,河风猎猎,甩动着我的长发,精神一下子清爽了许多。朋友把车子开得很慢,既能兜风,又可观赏风光。
      下了河堤,车子驶向一条环山路,由高及低,渐渐接近一些零散的村舍,粉墙红瓦。在一个开阔处,一所院落空旷四开,完整如初的门楼里,露出一排老房子。这定是很久以前的集体房,因了某个原因重组或改建,终于被当作重负抛弃了,人去屋空,院内荒草丛生,面对时光空度。滚滚红尘里,那些承载记忆的老房子,谁是当年房屋的旧主?心轻颤了一下,车子再行驶时,眼前便有老房子,不断闪过。
      那一座,屋门已经没有,空旷的院里积满了混浊的水,地面凹起的地方现出青苔……几只羊在树下悠闲地吃草。这样的地方,无主人打理,自然成了鸡鸭牛羊栖息的场所。
      还有那座,飞檐琉瓦,门楼气势依稀当年。如今屋瓦之上,萋萋芳草,哭诉着岁月的沧桑。老屋门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妈妈,正欲努力向门槛跨去。门槛太高,一手扶墙,一手拿了用具的她,腿脚已不太灵便,半天才颤微微的跨过。行将就木的老人,破败失修的老房子……我看得心酸。车窗摇下来,车子早已靠路边停下,泪花在我眼里一闪,我想起童年时候生活过的那所大院,回忆也就不期而至。
      那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大院,早年是公社驻地,也是我童年的乐园。院里种有十几种花草,牡丹、芍药、海棠……每当花信来临,牡丹花开,芍药嫣然,海棠灼灼,年年月月,次第往复。犹记得,我和小伙伴们在院子里踢毽子,打石瓦,骑竹马,做游戏,把它当做快乐天堂。
      从老房子里搬出来那天,母亲恋恋不舍,父亲责令全家人齐刷刷站在窗前的石榴树下。拍个照吧,留个念想。父母心情复杂,而我,则是怀了终于进城读书的幸福与愉悦,将一脸的微笑定格。从此,老房子在脑海里慢慢淡漠了。然,十几年后的一天,当我再次走进那所大院时,眼前的一切令我哽咽了。
      院子依旧,一半为空,另一半则住进了几房陌生人家。早年的办公室门窗紧锁,蜘蛛结网,灰尘遍布,铁锁锈迹斑驳,野草肆意疯长在院子的角角落落。小镇与时俱进,易地建起新的政府办公大楼,山村“地大物薄”,老房最后的结局是理所当然的废弃了。一别经年,院子变化太多,房屋及人更新换代,我家住的那所老房,几乎都不能辨认了。陌生人般,我站在院子的一角,与陪同我去的儿时伙伴挥泪话别。
      老房子,总给人莫名的失落和伤感。
      有时候,老房子没有了,可记忆犹在,闭上眼睛,它那熟悉的身影便扑面而来。
      老房子里,承载着你太多的梦,你的生命成长的历史有一半与它有关,你逃不出它默默伸向你的视野。多少年后,身陷尘世喧嚣日子里的你,会在某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脑海里刹时塞满了与它有关的记忆。你终于记起了童年时候的那所老房子,还有年迈的父母过着悠长而寂寞的日子,尽管华发苍苍,却依然点燃了守候岁月的桔黄灯照,是他们,使你孤独的心里有了一份踏实与安祥。老房子的记忆里,有你当年爬上去掏鹊窝的老榆树,有等你汲水路上的阡陌田埂,还有啊,那个未经许诺,爱情树下依稀的身影,至今挂着令你一遍遍在心头回味的一抹羞红……你是这样度过了梦一样的青涩年华,脚步匆匆。
      我们管那些老房子叫“家”,曾经哺育过几代儿女,为我们挡风,替我们遮雨的心灵憩所。在我们的心里,门窗熟悉的有如母亲的眼眸,庭院宽广的有如父亲的胸膛。老房子啊,它用母性的慈祥关注着屋檐之下的所有儿女,直到我们一个个踌躇满志,远离家乡奔赴理想,从乡下走进城里,从平房走向高楼大厦……老房子便也渐渐地老了,无力打理的庭院、房屋,如同老槐树上披风载雨岌岌可危的空空鸟巢。
      那些老房子,曾经是那么年轻、结实,像极了年轻的父亲,充满了阳刚与朝气;
      那些老房子,更像极了沉默隐忍、淡定如菊的母亲,温暖、雍容,美丽。如今,随着时光的推移,渐渐失去血色和红润,从娇俏美丽,到满面沧桑。
      而今天的老房子,更像极了一幅怀旧的画,笔墨之间,毫锋涩涩,在你羽翼丰满的那一刻,倾尽生命的颜色。远在异乡的你,醒着,属于滚滚红尘,睡着,梦里方知身是客……


                沸水里开花

                 若 荷

      夏天来了,炎热的天气总会使人焦渴。去女友处小坐,面前各摆一杯茶,精巧的紫沙茶具,轻柔的沏茶动作,淡绿的茶心里,点缀着一朵洁白的菊花。于是想,她从前是不大喝茶的。果然,她说,是从三年前的那个时候,才喜欢上了喝它,一个人的时候便冲上一杯,给自己。

      当热水器的水流如柱,在杯底濺起旋转的浪花的时候,不知为什么,那些翻滚着的叶片总会一次次打动她。于是就想,那是几经烤炙而出的茶叶吗?抑或是茶树不死的灵魂,它以优美的姿态翩跹舞蹈着,旋转着,并且全部朝着一个方向,仿佛心有所归。这使她惊奇起来,便想,那个方向,是否也曾有过那么一棵树,与它毗邻而生,在春天的细风里摇曳生姿,在冬天的冰雪里相偎取暖,仿如它前世的伴侣。

      本不爱喝茶的,却突然地,对茶开始钟情起来,因为那个方向的旋舞,因为心底里的那株伴侣树,更因为他。

      如果不是铭记那个六月,那个曾经花开的心事;如果不是铭记那句话,那句人在旅途偶然道出的安慰;如果不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仰慕,目光灼热之处看到他的深沉大度……

      那个盛夏还会给她带来什么呢?她还会静静地为自己冲上一杯茶,慢慢品味它久违的清香或苦涩吗?

      都说,茶,在沸水里开花,便是生命的再生了。她说,只此一杯茶,便温润了一粒相思树的种子,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悄悄萌芽。

      因为,他便喜欢喝茶。

      他是福建人,久居茶都,从小出入茶馆水榭,便深谙了一方茶道。曾有多少次与她侃侃而谈,无茶不成话题,譬如,铁观音怎样成为‘茶中之王’,譬如,什么样的水才能冲得好一壶上等茶,偶尔一个电话,也必是,刚刚在与同事喝茶,那给人千般诱惑的工夫茶。她喜欢听他品茶悟禅,朗朗笑语里,怎么就有一种感觉,五百年相熟的爽快与和谐。

      也由此,之后的每个夏日午后或者秋天的黄昏,她都喜欢悄悄为自己泡上一杯茶,带着几分调皮几分好奇,无论是花茶、绿茶、红茶,品着它,那份原本苍白单调的生活,便在她的眼里生动起来,鲜活起来,丰富起来,苦也罢,涩也罢,都令她回味无穷。她就那么幸福地回味着,就像回味他曾给她的那份温暖与包容,脉脉无语中,就把皑皑白雪封存的那颗心田渐渐融化了。

      从此开始将他牵挂起来。俗话说,“女人的心,雨做的云”。当那份不为人知的牵挂从心底旋起又落下,有如秋天里一枚飘飞的落叶的时候,她很怕,那些叶片似的情节不是跌落地上,就是被无情的寒风卷走,人海茫茫,世事沧桑,再也找不到心灵的归宿了,如她在夏日午后或者秋天的黄昏,特意为自己冲泡的那杯茶,渐渐失去鲜活的颜色。 

      放弃它吧,永远守候一种孤独的美丽,她这样告诫自己说。然而,就在这样告诫自己之后,总有琼浆玉液般的泪花从心里飞溅而出,为能得的那份感情依依不舍。

      春天就这么走了,夏天就这么来了,时光就这么远了,人心就这么淡了……    

      岁月流转,当思念如幽灵一般在她心房里游走,当满怀的心事再不能有所寄托,当她终于为自己泡上一壶工夫茶,然后,幽幽地坐下,静静地想他……

      此时的她,已经学会了寂静日子里的独自品茗,哪怕是再苦一些。“天心月在杯中圆”,在想念的时光里,在或浓或淡或香或涩的茶水中,她学会了慢慢品味那份别样的人生滋味。她还喜欢喝干燥了的花,菊花、玫瑰……她说看它们在沸水里慢慢鲜活,就如生命里开花,在她面前暗示出某种人生的禅意。  

      听完她的故事,我黯然神伤,理解,因为同是女人。在这样一个阳光朗朗的早上,她给了我某种久违的感觉,是什么让我静如止水的心境起了涟漪,是茶,还是她? 我知道,经过了那样一场刻骨铭心的感情波折,那份思念如何让她割舍?当爱的翅翼围卷你的时候,谁不屈服于它?然而,爱虽给你加冠,也会将你钉在十字架上,再摇动你心头上的每一个疼痛的关节。  
      茶过三盏,她扬起头,说,尽管这样,却还仍然觉得,茶虽苦,但苦中有香,味虽涩,可涩中犹甜。而我却想,时光漠漠,人生苦短,曾经得到或失去的,何止是一份牵挂,身在旅途,有多少追求不是千回百折、坚韧不拔?人生如茶,就如那干燥了的菊花茶,只有在沸水里才能开花。



    风动的季节
                        若荷

     一个苍白而又散漫的季节远去了,春,曳着她那五彩的裙裾悄然来临,曾经在寒冷中萧瑟了整个冬天的心,再不用刻意去等待一个季节又另一个季节,日子就这样一天天随之走近。

      总是那么执拗的抗拒着_____风,拒绝着它无休止的肆意入侵,它那凌厉的追踪,使人们不得不高耸起领口,掩盖身体的同时,也紧紧地包裹了寂寞的心灵。在许多时候,它是那么不安分。然而,季节的风信还是令人感动的,我深知,四季的轮回,是因了风的监督和固守才如期而至,是它用那浑厚的嗓音唤来了春天,唤来了夏天也唤来了秋天。它习惯了在季节深处用冷漠武装自己,却不经意间,留下了一路温暖的足迹。

      风拂动杨柳,便走来了春天,阳光照射着土地,从每一个清晨开始,将沟沟壑壑、角角落落里的树木草籽催醒,浅草树木压抑不住的拔节生长,所有的花朵都在做着次第开放的梦,眨眼的功夫已是满目风铃似的繁花如锦,由冷冷清清,渐而浩浩荡荡。白的纯洁,红的嫣然,绿的是那样明丽深沉。二月的梨花带雨,三月,人面桃花,她的瑰丽把春色点染的美到极致。

      从来没有意识到拥有阳光、享受阳光也是一种富足,此刻的阳光却是这般的妩媚动人。诗人笔下的她们总是金色的,打开心灵,你便能充分感受分享阳光的幸福。而我心中的阳光是五彩斑斓的,在我眼里它们各有不同:冬天的阳光是白色的,夏天蔚蓝,秋天充满着金黄,春天的阳光则绿的正好。

      如果风带来了春天,那么绿叶红花便是传递春天讯息的精灵,她们美丽的倩影在枝头上阿娜摇曳,风是她们最好的伙伴。当一树繁华走尽,风会凤凰涅磐般将她们挥撒向空中作辉煌的旋舞,送她们走完最后一程,直到她们贴向地面,将生命化作尘泥,果实留给枝头,留给夏天或秋天。此刻,你静静的用心聆听,可听见花瓣飘落的声音,听见此时的风与她们在空中的呢喃,它在向大地母亲,亦向我们讲述着她们一生的美丽故事,细细柔柔的声音里,满含了深情与眷恋。

      花落过后是暮春,视野里的天空湛蓝如洗,蓝的让人觉得忧郁。望着天空我会思考,生活,生命,它让我生出重新审视生活的思想,由此我学会了在春天点点滴滴的生命变化中积累,感怀事物也感怀自己。它似乎在暗示我什么,尽管捕捉不到,然而我却懂了____生活的热情并没有被寒冷埋葬,剩下的再也不是冷眼看世态的心情,伸手触摸着的现实中,也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冰冷彻骨。

      这个季节如同生命,每一寸光阴都压在我们的心头,让人感觉沉甸甸的。在这个季节劳作的人们,终会在另一个季节得到应有的回报,而所有的收获却源于它的奉献。“万物春为始”,当我们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收获着金灿灿的玉米,红彤彤的高粱,瓜果蔬菜,芬芳桃李,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时候,我们站在岁月的沃土之上,再漫过生命的长河去追溯,是否还有对另一个季节以及土地的感恩?尽管你付出了更多的劳累与艰辛。时光荏苒,生命就是在这样一个又一个日子中轮回,生活就是这样从春天走向秋天。
      

    [ 这个贴子最后由若荷在7/1/2006 5:24:22 PM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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