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 算 子 慢

星星点点，何用染熏，郁郁涧松彼径，劲节凌霜，雪压石根班颖。箭浮光，敝费貂裘⑴领。晚白日⑵，催年酉没，弥弥浅浪清境。

颇忆伏波⑶憬。富贵莫盈余，觅寻顽梗。白眼⑷红尘，列御⑸驶风德行。剪刀工⑹，弹送飞鸿影。食自力，于人不负，实悠悠乘兴。

1，敝费貂裘：《战国策•秦策》苏秦游说秦王，十次上书均未被采纳，资用乏绝，所穿黑貂裘已破旧不堪，只好离秦返家。
2，晚白日：白居易《醉歌》白日催年酉前没，腰间绶带系未稳。
3，伏波：《后汉书•马援传》伏波将军马援，屡建军功，在劳军酒会上说：“十世一生，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泽车，御款段马，为郡掾史，守坟墓，乡里称善人，斯可矣。致求盈余，但自苦耳。”
4，白眼：《晋书•阮藉传》阮藉能为青白眼。反眼晴，露出眼白，以示看不起。
5，列御：庄子《逍遥游》列子御风而行……夫成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乘着天地之本性，驾驶风雨寒暑的变化，遨游于无限境界的人，还需要什么凭借呢。）
6，剪刀工：黄庭坚《陈留市隐》陈留市有刀镊工，年四十，无家室，日以刀镊所得钱与好醉饱，则簪花吹长笛，肩女而归，无一朝之忧。

鬓上有一点点的花白，有什么关系，你不看见，郁郁的涧松，它凌霜傲雪的身影。时间飞快地过去，几经辛苦，耗尽资材，最后也得告老归去。白日催年，酉时沉没，到现在，落得两袖清风，反而觉得乐在其中。
我们要常常记住伏波将军的话语，人日求三餐，夜求一宿就可以了，不要再寻富贵，钱多了，只有自寻烦恼。朝不起那世俗红尘，像列子那样，乘风遨游。乘着天地之本性，驾驶风雨寒暑的变化，遨游于无限境界的人，还需要什么。陈留市中的剪刀工，他无求于人，自食其力；无负于人，心态平衡。悠然自得，精神充实。能做到这样的，就不枉此生的了

卜 算 子 慢

张天翠树，柔地藉茵。懊恼牡丹花信。驻雨容烟，腻叶绿稠交荫。任从它，几许风雷趁。歇晚景，楼台玉竹，参差可可新嫩。

世上无恒准，纵斗斛方圆，也难中肯。盗跖⑴虞夷，下惠少连议论。剉青禾⑵，金埒长牙恨。九陌处，驱驰往复，自由随心品。

1，盗跖：《论语•微子》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论，行中虑，其斯而矣仪。”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易于是，无可无不可。
2，剉青禾：李贺《马诗二十二首》其十七，白铁剉青禾，砧间落细莎。世人怜小颈，金埒畏长牙。意指富人养马，钢刀切青苗，只喜欢养那些善解人意的长脖子的小马，而对那些长着长牙的良马，因怕它齿咬而将它放在马厩之外。

驻雨容烟，藉地柔茵，张天的绿树已经叶腻交荫。牡丹花信的暮春时节就快过去，让它过去吧，有几许风雷将它欢送。不要留恋春天的繁花似锦，楼边的新竹，参差可可地迎接夏天的来临。
世界上没有恒定的标准。总算有斗斛方圆，也难以有中肯的衡量标准。要不改其志，不辱其身的，就只有像佰夷、叔齐那样归隐。少连和柳下惠屈从于时势，就能周游于尘世。他们的做法，是为大多数人所认同。当然像盗跖那样的江湖大盗，是不为人们所接受的，但是，和那些开国的皇帝相比，他们整个国家都可以掠取，至于盗跖来说，不是小巫见大巫的吗！现在世人都喜欢善解人意的长颈小马，而对那些有才能的良马，都被抛之门外，要像甘国老（甘草）那样，才能处处逢缘。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无可无不可的，你要何去何从，你要怎样做，就全凭你自己的人品了。

卜 算 子

巡 回 医 疗

1960年，我还是个医学生，就得参加巡回医疗。为的是响应毛主席号召，送医送药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出发前，我们要学习毛主席的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和实践论，矛盾论来武装头脑。我们去的是新兴县，里洞公社，里洞大队。到了县城后还得肩挑简单的医疗器械和药物，步行四个小时的山路，才到达一个大山沟的里洞大队。这里的卫生条件，可以说是一片空白，要到当地的最基层的医疗单位，公社卫生院，还得走两个小时的山路。虽然我只是个医学生，但是是毛主席派来的医疗队，却很受当地农民欢迎。一天，一个患麻疹合并肺炎，心力衰竭的小孩来求诊，只见小孩呼吸困难，口唇发绀，生命危在旦夕。我们一边和县里的总部联系，一边因地制宜地枪救病人。用高锰酸钾加双氧水自制氧气，用上了仅有的青霉素和当地鱼腥草，经过了一夜不眠的抢救，小孩终于转危为安。家人当然对我们很感激，而我自己作为一个还没毕业的医学生，能独立，成功地枪救如此危重的病人，我内心的喜悦，更是无法用文字来形容。心里总是甜孜孜的，有说不出来的感觉。经过几个月的巡回医疗，我曾写过几句打油诗来形容自己的收获；长沙是，（张仲景）草药究。雄文在手，明烛曙光透。踏遍青山红路走，华灯朱阁误春秋。
现在已是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虽然毛主席的巡回医疗，对减少农村的缺医少药，究竟有多大的成效，我们不作评论。但毛主席的老三篇和两论（矛盾论，实践论）对今天的我们，如何做一个白求恩式的好医生，是有着很大的启蒙作用。通过巡回医疗的实践，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改造主观世界的做法，至今还留在心中。

顽石破长空，松劲随山耸。为送瘟神里洞(1)中，路灭悬山纵。

漏屋探君臣(2)，得气(3)除顽痛，两论三篇铭记胸，众健平心动。

1，里洞：新兴县，里洞公社，里洞大队。
2，君臣：中药是要论君臣佐使。
3，得气：针灸以得气才能治病。

新兴县，里洞公社，里洞大队是一个深山里的小村落，在入村的路上，一条长石参天地矗立在村口。我们响应毛主席号召，送医送药，肩挑着行李，走了几个小时掩没在深山里的小路，才到来里洞大队的村头。
运用中医草药，针灸给贫下中农治病，牢记毛主席的教导，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改造主观世界的做法，至今还留在我的心头。

卜 算 子

忧乐赖灵台，顺理无为静。事事胸中不激扬，虚旷仙家景。

行动不求名，只要于心并。外物期求失本心，犹是商人性。

1，灵台：庄子《庚桑楚》不可内于灵台。

人的忧乐，全赖于人心。尊贵，富有，尊严，声名，利禄六件事，是干扰人的意志。容貌，举动，颜色，道理，神气情意，六件事，是束搏人的心灵。厌恶，欲望，高兴，发怒，悲哀，快乐，六件事，是修道的拖累。舍去，俯就，摄取，给与，智慧，才能六件事，是修道的障碍。这二十四件事不在胸中激扬，心思就会端正，端正了就会安静，安静就会清明，清明就会虚旷，虚旷就无为而无所不为。婴儿终日啼哭而嗓子并不沙哑，是因为他的内心极端和谐；整天握拳并不是要抓取什么东西，是因为无论在什么的情况下，他的德行都是相同；整天看东西，眼珠却不转动，是因为任何外物都不引起他的注意；走路没有目的，坐下不知道要做什么，蜿蜒曲折地随顺事物，同流而合污。婴儿的动作，不知道为的是什么。心灵像死灰一样，能做到像婴儿那样，灾祸是不会到来，幸福也不会到来，无灾无福，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世的灾难的呢？人如果已经做到这样，灾祸仍然降临，这就是命运，而不是人意，不是自己内心的东西，它不会扰乱已经养成的德行。不必把它记挂在心上。无论好坏都不要求回报，这样就能够忘了人我，忘掉了人我，就叫做天然的人，天然人，人们尊敬他，他并不喜欢，人们侮辱他，他不发怒，是因为他能和天然和谐，能和天然和谐的人，就不会有人世间的烦恼。
自己心灵未做到真诚便已经表现出来，每次行动是不会正确的。先入为主而不放弃，每一步都会错误。我们行动只求合于内心，而不是为了求名。只求迎合外情的，就会失去本心。行动不求名，仅仅借助外物的自然功能来保存自己智慧之光，而期求外物，便会失去自己的本性。这只是商人的做法。人们能做到心中无事，就是人生中最大的快乐。它是不需要向外求得的。天使我有是谓之天命，命在于我之为性，性之在于物之为理。把安乐看作是心的事业，道的机枢，乐天知命，顺理无为，这就是养心的妙谛。

卜 算 子

摘句老雕虫(1)，三妙(2)冰华(3)种，懊恼东风未肯开，秋杀芙蓉恸。

闲挂玉良弓，何似孙供奉(4)。绣刺(5)依门市不如，学富青蚨(6)弄。

1，雕虫：杨雄《法言•吾子篇》童子雕虫篆刻，杜夫不为也。李贺《南园十三首》摘句老雕虫。
2，三妙：《类书》沈父……时称其笔之妙，舌之妙，刀之妙。
3，冰华：《朱子奉圭父白莲作》翠盖临风迥，冰华池露仙。
4，孙供奉：《暮府燕闲录》唐昭宗播迁，随驾使艺人，止有弄猴者，猴颇驯，能随班起居，宗赐于绯袍，号称孙供奉。
5，绣刺：《史记•货殖列传》夫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依市门。（依市门，即依门卖笑）
6，青蚨：《搜神记》南方有虫，名青蚨，形似蝉而稍大，味辛美，可食。生子必依草叶，大如蚕子。取其子，母既飞来，不以远近。虽潜其子，母必知处。以母血涂钱八十一文，以子血涂钱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钱，或先用子钱，皆复飞归，轮转无巳。故《淮南子术》以之还钱，名曰青蚨。

好一个满腹经论的老雕虫，自持有沈父那样其笔妙，其舌妙和其刀妙，“三妙”的佛家青莲的好种。他总是埋怨东风不给他情面，领导不给他方便，怀才不遇，闷闷不乐，满面牢骚。如此一来，等到秋天的到来，他只能在秋风中颤动。
他自以为是一把闲置的良弓，但又有没有孙供奉的本领，结果就会被社会所愚弄。孙供奉，何许人也？唐昭宗年间，一个随驾的艺人也。此人不学无术，大字不识，但却会弄猴，训猴。训练出来的猴子，能做出许多逗人喜欢的动作，结果大得皇帝的喜欢。特准跟从皇帝，随班起居。皇帝赐予他绯袍，封号为孙供奉。
司马迁早就说过，夫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依市门。（依市门，即依门卖笑）。曾流行过这样的一句话：“裤头松一松，好过一年工。”此话不是完全废话，现在以市场经济为主的社会里，人人都讲求经济效益，古语有云：“利之所在，皆为贼也”，那些只会啃书的人 老雕虫，还有市场的吗？现在文坛里，也都讲求经济效益，现在的文人，也沦为取悦人而写作的了。别看大陆的书店，人山人海，你以为人的文化素质就很高的吗？不是的，书店里我想最好销路的是学生的课外参考书，现在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中国的中学生，要读这么多的书，经济过得去家庭里的学生，每个人书桌上都堆满了山似的作业电脑和参考书。到了高中的学生，是没有休假的，甚至晚上，也得回学校补课。我真的怀疑，这么多的书本，能灌得进去的，究竟有多少？我想大多数都是以消化不良的告终。如此的教育事业，真的是成功的话，为什么在中国没有出几个诺贝尔奖的人。
“蜗居”电视，就是司马迁说法的一个最好的例证。像海萍夫妇，大学毕业，拼死拼活地干，还不如海藻认识一个宋思明。如果不是海藻的宋思明的恩惠，海萍也不会有出头之日。现在，在新华书店里很难找到一本很有学术价值的书。现在的出版社，也都讲求经济效益，学术性，文艺性的书，是因为没有市场，都得要作者自费出书。而且出了书，出版社就完成任务，推销书本，就是你阁下的事情。想想，作为一个穷书生，能有多大的能耐。如此回过头来看，像“美华”那样“傻蛋”的，真是百里挑一，非常难得的好样。出钱出力，建立起一个不是为了挣钱的平台，只有道行非常高的人才能做到。庄子说过，要找一个不想做皇帝的人来做皇帝，这个国家就会有前途。如此的推理，将来的“美华”可能飞出凤凰。这不是有意的恭维，而是因为来“美华”的人，他们都不是为了钱和名，而是纯粹的为了志趣，只有这样，不为名，不为利，不是为取悦于人的人，才会写出真实的，感人肺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