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穿行于“原乡”与“异乡”之间
 
 
来源:文艺报   作者:陈瑞琳  

   
 
　　纵观2009年海外华文文坛，不仅小说界峰峦叠嶂，散文的浪潮也一浪高过一浪，成为硕果累累的丰收年。海外作家总感觉自己是海上的漂泊者，遥看此岸和彼岸，异乡人心里的摇动就显得比本土的人更加剧烈，所以为文也很有些惊涛骇浪的气势。再加上两种异质文化的正面碰撞，从而让作者将生命的个体意识空前地发扬，在内容上与风格上也力求千姿百态。

　　2009年首先来自海外的震撼是纽约的资深作家王鼎钧。《文学江湖》无论在海外还是在海峡两岸都引起惊涛骇浪。此书是王鼎钧回忆录四部曲的压卷之作，副标题为“在台湾三十年来的人性锻炼”。该书谈文学，也讲人在江湖的身不由己，由此揭露出作者人性锻炼的血泪史。四部回忆录，写了17年，最后到《文学江湖》如此精粹。评论界认为，他的作品，可以看到中国人的眼泪和痛苦，也看到中国人的微笑和希望。在艺术境界上，正可谓“走尽天涯，洗尽铅华，拣尽寒枝，歌尽桃花”。

　　2009年海外散文的最大赢家当属美国西海岸的“金山派”扛鼎作家刘荒田。《刘荒田美国笔记》以其厚实的生命体验和深沉的人生思考，赢得佳评如潮。其散文作品的突出贡献是对海外移民众生相世俗生活的“原汁”描绘，作者的目光所及纵深宽广且细致入微，塑造了移民时代独具特色的“假洋鬼子”形象，加上奇崛精辟的老辣文字，遂独成一家气韵流派。

　　除了散文名家的倾力奉献，2009年的海外散文更有各路学者的创作参与。朱琦旅美十多年，其文化随笔纵横古今中外，文采斐然。《读万里路》正是他近年文化随笔的最新集结。书中由北向南从中原到江南再到岭南，由东向西从安徽到湖南再到大西北，试图以地理、历史和文化的大背景解读中国各地域文化的不同及其原因。程宝林所著的散文集《故土苍茫》则重点表达了他作为农民之子的孤独和乡愁。

　　如果说男性作家多是以政治、文化的视角来叙述表达，那么2009年，海外女性散文作家则更倾向于“自我”的修为，即更擅长于表达“个体”与“外部世界”的关系。

　　旅美作家陈瑞琳的《家住墨西哥湾》，沉淀了自己面对新世界的探奇与浮华，在定心潜居之后对新时代的移民故事进行了重新解读，在新的文化坐标上展开了东西方的精彩对话。旅日作家华纯在《丝的诱惑——在日本俯拾文明符号》中，以独立的人文审美观和视角，感性细腻地触摸到日本与中国历史的千丝万缕，在风土文化的美学宝藏里每每有惊人的发现。2009年，一部《有一种风景叫行走》的散文集也特别引人注目，作者是旅美女作家孟悟。书中的精华篇章是描写美国职场人生的体验和感悟，向读者展示了希望与绝望、真情与伪善、坚韧与宽容等饱润着生命底色的社会画卷，也是一部浓缩在异国他乡行走的所有当代华人的时代画卷。亲情散文一直是海外女作家的最爱。旅美作家依娃的《过日子的感觉》中，感人的力量正来自她对家乡、父母、童年的刻骨追忆和怀念。此书朴实温暖，虽有悲怆苦难，但文字的深处总有希望升起。

　　散文，被誉为海外文坛的轻骑兵，也因此成就了一批优秀的报刊专栏作家。

　　幽默女作家吴玲瑶，多年为各类报刊撰写专栏，其价值不在数量，而在她独树一帜的喜剧风格。她善于通达地观察人生万象、另类读解现代文明，在短小文章中抒发“笑里藏道”的喜剧智能。她温厚婉讽的艺术风格也为当代华语文坛带来一种文化心理的超越。美国《华盛顿新闻》的专栏作家宋晓亮，擅长小说笔法，写人物尤其泼辣生动，也是女作家中写亲情散文的高手。《星岛日报》专栏作家融融，善于观察自然，引发奇想，风格独异的环保散文颇受青睐。《侨报》资深专栏作家施雨，近年来关注中美文化交流，聚焦“海归”故事，笔端清丽敏捷，塑造出一代“归鸿”的面影。

　　此外，2009年还需要关注的有两部题材特殊的散文作品。一部是荣登网站销售排行榜的《华尔街这些事》，作者陈思进独闯华尔街十几年，书中生动解析了美国由于金融衍生产品的泛滥，终于深陷金融危机的泥潭。另一部是纽约社会心理学家鲁鸣的随笔集《软能力——在竞争中胜出》。鲁鸣以其在美国生活20年的职场经历，深刻反思了中美教育的区别。

　　散文，是属于个人的文体；散文的成熟，来自于人的成熟。这种自由地在“原乡”和“异乡”之间巧妙切换的写作手法，正是当代海外华文作家鲜明独有的艺术个性。
 
（2010年02月0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