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老美办婚宴－（下）》
嘉思庭婚礼的教堂仪式刚刚完成，我和妻子就急着赶回古伯家，想在客人到达前就备好所有餐用食物。可教堂内外的婚礼镜头仍不时冲击着我，令我无法清空脑海，似乎刚才录下的感人画面，还在一幕接一幕地不断回放。
牧师问：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他）对她（他）忠诚直到永远？“I DO”；结婚戒指的交换；新人的互相拥吻；无疑憾动了我身边妻子的心灵，偷眼看她，眸子已泛动泪水的闪光，流露她的感动。我心一热，心语水流：当年婚礼，我们虽没有交换戒指的仪式，但彼此真诚相爱，心身承诺，我们也将永远。。。
身穿黑色西装的新郎和一身白色拖地长裙的新娘，双手紧牵，流露着一脸幸福，在花童的围绕下，缓缓步出教堂，人们聚集在甬道两旁欢呼，把手中的鲜花，花瓣，夹着不知名的细碎吉祥物，抛向新人，也把祝福撒满一地。。。
我陶醉着。。。教堂阶前，一辆花车嘎然停下，一个白色戎装的军人，手携佩剑，大踏步走向新郎新娘，这位威武俊朗的年轻人正是新郎的弟弟，古伯的小儿子史杜亚。他行军礼，请新人迈向花车。另三位军人，同穿白色戎装，手拿同样佩剑，先会聚成队，再分列两侧，右手高举佩剑，两剑尖相交，呈金字状，微笑的新人缓缓穿过剑塔，军剑瞬间收起，军人表情庄重，动作准确，过程规范，令人耳目一新。我知道古伯的两个儿子，都毕业于著名的美国西点军校，那三位军人必是西点校友无疑，其演示的一套剑仪，应是军校的仪式吧？
我认得那辆花车，几个月前，我曾细细观察过它，那是古伯得意的收藏品，一辆中国民初的手拉车，两轮，无动力，双人座，有篷，可折放，拖把前伸，自然折向下，拉夫提起拖把至腰部，弯腰前跑，即自然拖动拉车。我注目花车，篷顶有心形花饰，两侧挂了花串，车轮饰了胶花，甚至连把手也扎了黄色小花串，经此悉心装扮，手拉车已面目一新，充满浪漫喜庆的色彩。
我有感古伯选用中国人，办中国菜，用中国手拉车作儿子婚礼花车，其满满的东方情怀，中国情结。教人如何不动情？我心杯荡动，感情满溢，流出的何止是感动？
史杜亚恭请哥嫂上车，弯腰拖动花车，车轮转动，彩花旋转，人们不约而同，鼓掌祝贺，亦引来不少途人驻足围观。可以想象，过百辆小车，尾随花车而去，场面将是何等壮观！
可惜，我要赶着回去备餐，此际实在无缘享受热闹。“史杜亚大概要跑五六英里吧？”妻子一言，打乱我脑际的影放，我答非所问：“他的战友会帮他一把的。”“你刚才很激动吧？”我反问。“是啊！特别是牧师问，新郎新娘答：‘我愿意！’那一段，确实很感人。”“我偷看你啦，眼都湿了，尤其是他们互赠婚戒的时候。”“那你最感动哪一个镜头？”“镜头？你以为是看电影？我最喜欢亲吻的时候，呵呵”“你好坏！”“说真的，我最感动花车一节，中式迎亲花车配合大型中餐婚宴，令我无比激动。我们可一定要把餐宴搞成功。”“一定会成功！”我们夫妇互相鼓励。
汽车刚刚停定，老何夫妇，梅姐他们也相继到达。厨房里马上忙开了，我一边指挥妻子：“翻炸鱼，牛肉过油锅，三鲜拉油。。。”一边指挥梅姐：“洋葱，辣椒，西芹。。。”还不停催着华比塔：“快！大盘，中盘。。。”刘丽也来帮忙了：“我可以做些什么？”“赶快把菜封起来，客人一到马上端出去。”我不断挥动勺子，铲子，左右配合，上下舞动，似乎真的奏起锅盘勺铲的交响乐。。。
马路传来了车声，人声，人已经到了。。。
后院响起了笑声，掌声，音乐声，新人应该已经穿过花团锦簇的拱门了。短暂寂静，随即是古伯博士的致辞，下面应该是开餐了。。。
那一刻，我似乎头脑特别清醒：“梅姐，把糖醋鱼端出去以后，你和华比塔就当服务员，专责分鱼，量要少，同时务必避开鱼骨刺，防止任何意外。”“你真细心。”旁边的太太夸了一句。“这可是动力，我爱听！呵呵。。。”“虚荣心嘛！”“那当然，我就爱听好话，尤其是你说的！”“油嘴滑舌。”“呵呵呵。。。”
“客人喜欢吃油炸锅贴！”刘丽探视回来报告。“那你叫老何少做点水饺，我来多做点油炸锅贴。”我马上做出调整。“鱼很受欢迎，很多人欣赏，还拍了照。”刘丽又回来报告。“古老肉快没了，快做！”刘丽又催了。太太在那边炸，我在这边炒，好在配合多年，夫妻默契，要不然真有点手忙脚乱了。
“炒米饭！炒米饭！梅姐在催！”“好！马上来！”下油，鸡丁，虾仁，米饭在锅里随着勺子推，铲子翻，来回搅动，下盐，味精调味；下酱油着色；加鸡蛋花，红萝卜碎，青葱花点缀，一大锅炒米饭又出来了。太太看傻了眼：“你怎么炒得动那么一大锅米饭？”“在餐馆里学的，先是炒一人份，慢慢越炒越多，本事就这么炼出来的。”我微微笑着说，心里得意：“算你有眼光，嫁给我，哈哈。。。”
把饺子都端出后，老何夫妇过来了，开心地说：“我们的饺子，大受欢迎，老美都喜欢吃。”“包心菜沙拉，可算是绝了，菜脆嫩，甜酸辣恰好，配合那南乳鸡脯，一口肉香，一口菜鲜，天衣无缝。客人都在问菜谱呢！”何太太也开心地说。
“嘿，你在这里！”我的ＣＤＣ女同事朱迪，寻了过来：“你做的菜可真好，我简直难以相信，你可以做出如此美妙的菜肴。我也快要结婚了，你给我也办一个中式婚宴吧！哈哈” “好，好！祝贺，先祝贺。”不久前我已听说了，才三十几岁的她，马上就要迈入第三次婚姻了。呵呵，这老美的婚姻也真神速！
“炒牛肉，青椒牛肉快吃光了！”听着刘丽清脆的吆喝声，我特来劲。当厨子，自己的菜式受欢迎是最大奖赏。我开心，鼓起劲头，开足火力，太太那边给牛肉泡油至五分熟，青椒洋葱稍一过油，我这边红萝卜炒两下，混合牛肉椒葱，打芡加蚝油，牛肉刚刚好，颜色特别鲜，心头得意，偷吃一块，肉嫩味鲜，也给太太塞一块，她也直点头：“不错，真不错！”
眼看刘丽刚刚把菜端出去，马上又回头，我心里有点紧张，忙问妻子：“南乳鸡脯还有吗？”“有，在温箱里保温呢！”“赶快去拿，咸水角也全端出去！”幸亏有两个不用忙的备用菜，在需要时作后备，要不然，三百人的菜，真赶不及。我一边赶炒三鲜，一边暗自庆幸。两周前就做好这两大道菜，当天回炸一下，存在温箱，再不用操心，需要时，端出去就是了，这可是我的定心丸。刘丽把所有的肉全部端出去，压力骤减，其实人们也吃得差不多了。
我听得刘丽报告：“由于各道菜式都能及时登场，客人都不用饿着排队，可谓功德完满，皆大欢喜。很成功！”这时，古伯夫妇和一对新人也来到我的面前，祝贺婚宴成功：“这是难忘的中国菜婚宴，没有你们的精心准备和操作，我们就没有如此成功的婚礼。我们永远感谢你们！”我笑了，开心地笑了：“感谢你信任我，给我如此难得的机会，让这么多的美国朋友可以尝试中国菜，也从中感受中国的传统烹饪。谢谢！”
新娘的父母也特意走来，欢笑着说：“这样的中菜真是做得太好了，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所有的宾客都感到非常满意，你们应该站到所有人中间，接受大家的感谢。” “谢谢，太感谢了！”我长长舒了口气，悄悄对太太说：“婚宴成功了。”我们不禁忘情，相拥互贺。
随着古伯夫妇的脚步，我和太太舒心地来到花园会合梅姐老何他们。古伯热情地向来宾介绍：“这几位就是为我们主办婚宴的服务团，他们不仅是烹饪大师，许多还是博士，是科学家。不仅我的一家，所有的客人都要真诚感谢他们如此出色的贡献。”宾客热烈鼓掌，乐队奏乐。客人纷纷围拢过来表示感谢，“所有的食物都非常美味，简直无法形容。”“我们都吃得饱饱的，晚餐可以不吃了！”有客人抚着着肚皮：“嗨，撑了，味道真好！”听着众口一词的赞叹，再环顾或站或坐的满园宾客，西装笔挺的洋人，手里拿着酒，嘴里还在品尝我亲手烹制的中餐，我心陶然，简直天上人间。
我感谢太太，感谢梅姐，华比塔，老何夫妇，刘丽，感谢他们的真诚相助，除了击掌相庆，我建议共喝一杯，可满眼过去，尽是香槟酒，葡萄酒，美国啤酒，德国啤酒，荷兰啤酒，唯独没有中国啤酒，遗憾徒上心怀：我怎不建言，婚宴也用青岛啤酒？这可是推介中国品牌的机会啊！哎，真遗憾。可是遗憾还不仅于此，整个婚礼，我们竟没拍一张照片，即使照相机就在车里，忙昏头的我，把拍照忘得一干二净了。
人生总有遗憾，一如烹调中菜，缺不了生抽酱油，无从“立此存照”的缺憾。遗憾就算是这次婚宴别样的“调味料”吧？
01-31-2009完稿
02-05-2009修改
注：这是发生在1990年秋天的故事，我女儿还没到美国，妻子正十月怀胎，我和太太靠着朋友的帮忙完成了这一“盛事”可惜没有立此存照，令希望看照片的朋友失望了。我依稀记得刘丽有拍照，可她回复照片不知存到哪里了？结果没能如愿，大概年事久远，那些片片都随风而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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