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说起钓鱼想起鲍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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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说起钓鱼想起鲍伯

文/心之初

半世纪多的人生,我就钓过一次鱼,在我一生最艰难的日子里,是鲍伯带我去的。

我们那个时代的人,谁不知日子的艰难?都是在“能吃饱就是幸福”中长大,肚子里从没有过多少油水,但心里却有着不灭的理想。或许就是因为那理想,我们才走他乡。到现在,我都常怀念刚上大学那会的情怀,真的就以为科学能救中国,然后把自己投进科学.

到美国,我先是在加州圣地亚哥住了一个星期。当我第一次在蓝蓝的海湾扎了个猛子,又从水里像火箭一样跳起,我有过一次从未有过的一刻真心快乐。我属于自己了。

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灰狗,我从加州到了德克萨斯,开始学怎么生存怎么说话。我是被研究生院“有条件录取”的,因为我当年的托福就547(离学校给资助的最底标准差三分)。八月的德州,就像个烤箱。有个下午,我顶着太阳暴烤跑到系里要资助,主任还真不错,给我只粉笔,让我站上讲台,他坐下边,请我给他讲牛顿三大定律。曾是大学优秀教师的我,那一刻有了做个中国人的耻辱(为什么要到这连话都不会说的地方来?)。我默默走下讲台,给主任鞠了个躬,强忍住要夺眶的眼泪,跟主任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

在美国的第一个学期,我懂了生活所迫,我懂了举目无亲,我懂了《国际歌》,但我不懂在新中国长大的我为什么就拿四十快钱和太太一年省吃简用攒下给我一学期的学费,就凛然到美国,无钱冒险。为心里的梦?在科学里工作,有个有自由有尊严的生活。(太诗意了?)

我在校内打工,维持我最低的生计,每一天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但就是这在学生食堂把脏碗脏碗脏刀脏叉放上穿送带的工作,也让美国老板把我给解雇了,原因是我在工作中想定我生死的考试而手脚不够麻利。那受解(雇)之夜,幸亏我兜里没炸弹。不过,我后来想通了,是我不对。社会主义就是教人混,占别人的便宜。不应怪资本主义无情,只能怪社会主义无赖;无情,有规矩就行;而无赖则不太好办。

后来的一天,我在校园里低头走小圆(也在思故乡),鲍伯走上前来:Hello, are you a Chinese?

我抬头,好英武的一个美国小伙:宽肩,挺拔,鼻直,眼睛特别亮。我俩就认识了,然后我就用我磕磕巴巴的英文和他聊了起来。居然还越聊越高兴。他邀请我去他的家,还请我吃了比萨。在他的家,他给我介绍了不少美国的事,还答应周末带我去教堂。我那几天,特觉得举目无亲,兜里没钱,身边没一个朋友,大概只有喜儿的信念:我不死,我要活。

第一次去教堂,站在深红的地毯上,在众人默听祷词的那几分钟,我的心有了种从未有过的宁静,一种陌生多年的神圣感,仿佛霎时重回心里。“从来就就没有神仙皇帝”,我也不知道上帝,连自己有没灵魂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活着就是为挣钱。“而立”过后的我,就觉着是个孤魂野鬼。而身边万户萧疏,还没有“鬼唱歌”。

有了鲍伯这个朋友,艰苦的日子有了点甜。那个月,我每周的生活费只有五美元,还得用一块钱来抽烟。有个周末,鲍伯带我去钓鱼,现在我都记不起来是怎么钓的,用什么钓?他穿个大雨靴,戴着他的军帽,着迷你“体恤”,站在浅滩上;我坐在或躺在岸边的草地上,看着那个望不到边的大湖,心真的是很旷阿。

我也试着钓了两下。举了一会钓鱼竿,就觉着腿有些软,手有些酸,也就不在执着了。不是谁都能钓鱼!但那个下午,我是愉快的,我们没在乎钓上来几条鱼。远离高楼,远离人稠,在空旷里,在恬静中,在蓝天白云下,在悠悠自然中和鸟,和鱼,和知了,和其它没脑子的动物度过了一段好时光。

鲍伯是个阳光灿烂的青年,我特别喜爱他的明眸,和他说话的样子。“社会主义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他的这话我到现在也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是呵,不管什么,都不能吐(TOO)。

后来我离开了德州,在求生存的忙乱里,鲍伯和我没了联系。二十多年了,我时不时地会想起他,这个在我最暗淡的日子里,在我心里最无光的时侯,给过我友谊,给过我光的朋友。

我祝他一切好。

9/10/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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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镌刻在心灵上的友谊,心之初君是终身难忘的吧?愿心之初君天天快乐!

鲍伯是个善良友好的友人!
2楼
在艰难时期的友情特别令人难以忘怀。钓鱼一件小事,刻凿了一段情谊,我相信这将是不被心之初擦掉的记忆。友谊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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