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翠竹坡的救赎

24楼
[QUOTE][b]下面引用由[u]冰云[/u]发表的内容:[/b]

淑女型的陈静梅,塑造得很丰满![/QUOTE]

很高兴得到你的夸奖,尤其高兴的是你的夸奖因女性而发。谢谢!
25楼
                 十一、

  周福生和孙石生是同学,性格迥然不同,周福生拘谨偏执、寡言少语,见了异性词不达意错误百出,孙石生常常以此取乐,久而久之两人见面连招呼也不打了。周福生家庭出身地主,胆小自卑得如同穿山甲,在野外遇见人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屋里他会将一米八的大个头蜷缩成一团藏在某个角落,让所有人忘记他的存在。整个大院只有梁天祥和陈静梅偶尔找他说说话,和他两说话时他思维明晰、吐词准确,但只要有第三人出现他会像受惊的贝壳一样立刻闭紧双唇死活不再开口。自从认识高云后他常常去高云的住所,高云因此得以发现他聪慧敏感的另一面。高云的棋术在全大队首屈一指,争强好胜的铁算盘几次败倒他麾下,不得不在大冷天脱鞋到秧田走一圈,引来全大队知青的哄堂大笑。但是高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周福生那两匹马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对于自己高超的棋术周福生讳莫如深,甚至要高云为他严守秘密。
  这几天周福生一反常态,主动和何山妹打起招呼来。只要何山妹一到,他铁定守在屋里哪也不去,不是和她打对门就是整夜看她打扑克,当起“桥牌公司经理”。每逢赶圩周福生还会常常买些瓜子糖果来哄她开心。按理说一个农村姑娘能找个像周福生这样高大魁梧知书达礼的知青也是桩美事,可偏偏何山妹不领情,高云和陈静梅几次想从中撮合都无功而返。这时高云才注意到何山妹看梁天祥的眼神有些不同,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于是劝周福生另寻目标,周福生却固执地我行我素。有一天高云发现何山妹红着眼睛从楼上梁天祥房间出来,第二天两人单独聊天时高云故意提起周福生追求何山妹的事。梁天祥说:
  “何山妹是个好姑娘,昨天我还劝她跟周福生,她硬是不肯。”
  “她是不是爱上你了?”高云问。
  “我对她说了我不可能在农村结婚。”
  “你喜欢他吗?”
  “喜欢是喜欢,但不是我渴望的那种爱。”梁天祥说,“不管爱一个人还是喜欢一个人都不能害她。有些事如果能给双方都带来快乐又不会留下后遗症还是可以干的。”
  “是呀,这可是道德底线。”高云深有同感地说,“但是在一个喜欢你的女人面前有时很难控制自己的冲动。”接着他们谈到了本大队几个和农村姑娘有瓜葛的知青,有的没办法只好结婚,有的闹出事就跑。
  “那些害农村里纯洁姑娘的人简直是畜生!”当我提到我们队那个弄大女孩肚子一走了之的人时,梁天祥气愤地骂了句粗话。那人仗着出身好,女方父母没办法,大队也没卡他,让他招工走了。后来那位坏了名声的姑娘嫁了个二婚的,年龄还大二十岁!
“拖久了就怕出问题。”高云劝告他道。在这个问题上高云可是过来人,于是他讲了自己前不久和队上一位农村姑娘的故事。
     高云队上有位结了婚的兼职当记工员的知青要回长沙探亲,请高云代他记一段时间工分。记工分一般都在早请示晚汇报的老祠堂里集中登记,隔三天登一次。有位叫王胜玉的姑娘总在第二天天黑后来高云家登记,问她就说昨天有事。她刚满十八岁,长得红润结实,圆圆的脸很像一幅木刻画中的农村姑娘,平时高云很喜欢和她开玩笑。频繁的登门使他们更熟悉了,这却给高云出了个难题。看到她很随便的样子,有时还帮高云烧烧火摘摘菜;有时隔着件薄薄的单衣,有意无意地用丰满的乳房在高云身上碰擦,弄得高云心慌意乱惶恐不安。高云不止一次暗示她自己不会在农村结婚,但她依然如故。有时高云想如果她是苔丝他就娶她,但一想到要在农村呆一辈子立刻不寒而栗起来。有天晚上高云无意中说了句:“你又今天来,昨天睡懒觉去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红着脸冲出一句:“和你睡觉!”这句话把高云和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她一扭头红着脸跑出了门,工分也不登。第二天她又来了,穿一件粉红色的确良衬衣。这一晚她更胆大,高云登记工分时她用柔软温暖的乳房在高云身上来回擦动。高云鬼使神差地将手搭在她肩上,她趁势一骨碌滚进高云怀里。高云将手伸进她怀里一摸,发现她根本没戴乳罩,坚挺的乳头像两颗圆润的珍珠不停地在跳荡。就这样高云平生第一次抚摸了女人柔软的乳房和坚挺的乳头……那一晚高云失眠了,他怕自己一时贪图色欲做出可能悔恨一辈子的事。第二天他思前想后拿出一张女同学的照片放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她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高云说家里为他找了女朋友,今天寄来了照片。接着高云诚恳地为昨天的事向她道歉,希望她不要怪他。从那天起她再没去过高云家。她没有哭闹也没对任何人说,对高云依然很热情,高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并对她满怀感激。
  “我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我比你走得远。”高云话一停,梁天祥便说。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高云一听焦急万分地说。
  “我能把控自己。我既不想害山妹,也不想委屈自己。我什么都没隐瞒山妹,她说她不怪我,只求我别赶她走。你只摸了王胜玉的乳房,我摸遍了山妹全身,除了没破她的身我能做的全做了,我还让她达到了高潮。”梁天祥心有成竹地回答道。
  这时高云才知道在性的问题上梁天祥比他老练多了,于是问他:“你手淫吗?我看过一篇郁达夫的小说,讲一个手淫者后来自杀了。我怕手淫会伤害身体。”
  “适度就不会,弗洛伊德说性压抑会导致很多心理生理方面的疾病。”
  “我也在书上看到过,说长久没有正常性生活容易导致性功能障碍。你不怕这样下去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伤害吗?”
  “还有个解决办法:找一个双方都能得到快乐又不会留下后遗症的女人。”
  “你是说偷农家妇人?要是被她爱人知道麻烦可大了。”
  说到这里高云突然想起堆稻草的那件事。南方农村的稻草堆放在牛栏上面,这样有四个好处,一是可以保暖,二是方便拿草,三是不怕淋雨,四是充分利用空间。堆稻草是从横梁往上慢慢码高,靠墙边留个簸箕大的洞一个一个往上递捆扎好的稻草,全部堆满后再用梯子将上面的人接下来。有一次高云和村里长得最标致的那位妇人在上面码草,堆了一半下面喊休息,但又不拿梯子让他们下来,直说开工时再叫他们,就这样高云和那位摸样标致的妇人成了孤零零与世隔绝的夏娃和亚当,上面很窄只够两人并排躺在稻草里,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和丰满的身躯高云真想扑上前去摸个够,但是他不敢,只能红着脸拘束不安地等待开工的信号。这时那妇人笑嘻嘻地问高云:“你和女人歇过吗?”高云的脸更红了,连连摇着头。那妇人再问:“摸过女人吗?”高云还是摇头不说话。其实那时他已摸过王胜玉的奶了,说谎使他的脸红得快要燃烧起来。那妇人又问:“想不想摸?”她一边说一边掀开衣服露出两个白花花的大乳房,紧跟着她抓住高云的双手按在自己丰硕的乳房上,这时高云才麻起胆子去摸那两个暖和润滑柔软的神奇肉团,抚摸的感觉让高云神魂颠倒乐不可支。后来那妇人扯开裤裆抓住高云的手塞进她的大腿间,高云平生第一次摸到女人的阴户,绒绒的暖暖的湿湿的,他第一次发现女性肉体的无穷魅力,并为这种发现感到深深震撼。以后再看到那妇人高云的脸总是涨得通红通红,心里对她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感激。
  “当然不能乱找人,弄不好当成流氓还可能判刑。我们队有个三十岁的妇人,有两个小孩,男的阳痿怕她离婚对她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只允许她找知青,还说知青是流水的兵,过几年就会走的。你如果想试试我哪天叫她过来。”梁天祥说。
  高云一听血直往头上涌,半天说不出话来。那时知青中已经流行手抄本,前不久他就看过孙石生给他的《少女之心》,对那种毫无文采的赤裸裸的性的描述他很反感,但又忍不住去看,而且看了还不止一次。梁天祥的提议激起了他性的渴望,对性的初次尝试他既爱又怕,隐约还有几分负罪感。
  从这天起高云和梁天祥之间再没有一个隐秘的角落需要向对方掩饰,真正成了无话不说坦诚相待的知心朋友。



26楼
拜读大作十、十一!
食、色性也。性勿论在何年何月都不会消失,顶多打个时代的标签,诸如革命。性描写高手写的性让人心跳、陶醉,和色情是两码事。
27楼
順便說說,“少女之心”我也偷看過。
28楼
[QUOTE][b]下面引用由[u]蕭振[/u]发表的内容:[/b]

拜读大作十、十一!
食、色性也。性勿论在何年何月都不会消失,顶多打个时代的标签,诸如革命。性描写高手写的性让人心跳、陶醉,和色情是两码事。[/QUOTE]

说得对极了,色情描写和真正的性爱描写的区别就在于:色情渲染的只是纯粹的性,没有美的存在,后则是为了描写美才写性。
29楼
                十二、

  高云从梁天祥那里了解到何山妹的心思后,特地找何山妹谈过一次。他是在不泄露秘密的前提下委婉地问她对婚姻的看法,何山妹毫不掩饰自己对梁天祥的喜欢,对周福生的追求也深感荣幸和感激,只是再三表示自己还小没有结婚的打算。通过与何山妹的交谈高云感受到农家姑娘的善良与纯洁,他不无遗憾地想:要是王胜玉是何山妹就好了,他觉得何山妹有点苔丝的影子。不过即使那样他也不会像梁天祥那样去做,更不会娶她。接着高云便开始着手解决周福生的事。
  一天晚饭后高云将周福生叫到自己家中。高云先说了自己绝不会在农村结婚,再委婉地提到何山妹对梁天祥的喜爱。周福生一听便用陈静梅劝高云找段乔那些话反驳,高云只好单刀直入问他:
  “你是不是打算在农村结婚?”
  “没这种打算。”周福生回答。
  “那你追求何山妹毫无道理!”
  这回轮到周福生哑口无言了。沉默了好一会,周福生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我们真的是玻璃瓶里的苍蝇——前途光明没有出路!什么‘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尽是骗人的鬼话!我们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
  “政治宣传怎么会有真话?‘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这样的政策本身就犯了逻辑错误,你还能指望它给你出路吗?”高云深有同感地说,“不过有没有希望倒说不定,人不死饭不烂,活下去总会有希望。”
  “招工招不上,在农村结婚又不敢想,你说希望在哪里?”
  “希望靠我们自己去争取。现在我们不是过得比别的知青好吗?”
  无论高云怎么劝,周福生总是长吁短叹,高云便问他最近遇见了什么烦心事,周福生这才说出家中的变故。原来还是因为父亲的历史问题,他父母和小妹也被赶到了农村,他原以为自己和弟弟已经下放,父母和妹妹总不会下了,谁知竟然全家都被赶到了农村。
  听到这里高云才意识到周福生追求何山妹只是烟幕弹,他真正的打算是死。周福生一见高云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索性将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只是再三嘱咐他不要告诉他人,他害怕那会影响自己的家人。高云顿时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为周福生、为自己、为民族、为这个荒唐的时代。把不满现实而自杀的行为定为一个人的政治污点,这种政治伎俩真是荒谬绝伦!人死万事空,政治污点从何说起?说穿了这不过是株连九族的一种现代翻版罢了!
  不管高云如何苦苦相劝,周福生去意已决毫无所动,他甚至还故作轻松地背诵了叶赛宁的绝命诗:

              再见,朋友,不相握、不交谈,
              无须把愁和悲锁在眉尖——
              在这样的生活中,死并不新鲜,
              但活着,当然,更不稀罕。

  第二天,高云风急火燎地赶到翠竹坡,把周福生想轻生的事告诉了梁天祥和陈静梅,让他们多劝劝、多留意一下,当然他对周福生真正的理由闭口不谈。在这以后,高云还劝过周福生一次。又过了几天,惨剧真的发生了!
  高云走进知青大院时,整座大院静悄悄看不到一个人,家家房门紧闭,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高云高声叫了几声梁天祥的名字,才见陈静梅打开门将他迎进屋,一进门又把房门紧紧关上,仿佛这座大院重又回到了它阴森凄惨的过去。
  “你到底来了!他们一早就抬周福生到郴州抢救去了。”陈静梅顾不得给我让座忙不迭地说了起来,“昨晚他还蛮好的,谁知道今早就吃了安眠药!”
  从陈静梅的诉述中高云知道了这几天知青大院发生的事。原来从高云透露周福生轻生的念头起,梁天祥和陈静梅没少操过心。他们一方面用“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格言劝周福生想开,一方面劝何山妹哪怕不接受他也要热情些。善良的何山妹还真做到了,昨晚他们有说有笑在一起玩得很开心。白天周福生特地去公社买回一大堆吃的,段乔还当着周福生的面笑着对何山妹说:“你就是想跟他,也不要答应早了,免得我们没东西吃。”何山妹只是笑不搭腔,梁天祥和陈静梅以为周福生没事了。陈静梅说段乔很遗憾高云没在,特地给高云留了一包糖果。发现周福生不在家是今天早上,陈静梅见他房门大开,喊又没人应,便叫梁天祥进去看看。结果家里没人,屋中间有一大堆烧过的纸灰,于是他们预感到出了事,连忙四处寻找,结果在竹林外的一片草地上见到了他,那时他已经不省人事,四周的草地被蹂躏得一塌糊涂,地上还留下一滩滩呕吐物,看样子他在那里挣扎了半夜。
  那天高云就留在了知青大院,一来等消息,二来免得剩下的知青害怕。当天下午铁算盘就回来了,他是被陈静梅骂去的。又过了两天,另两位知青也会来了并带来了好消息,经过抢救周福生已经脱离危险,留下梁天祥继续在那儿照顾,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医生说幸好他安眠药吃得多,如果少吃一些就不会呕吐和挣扎,那样更难抢救。十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梁天祥终于搀着脸色惨白的周福生回到知青大院。从那以后周福生便得了个“情圣”的绰号。
周福生自杀后村里有一种流言,说周福生是鬼魂缠身,吓得很多社员都不敢来了。但刘老汉和何山妹仍然来,何山妹不但自己来还不顾父母反对把小她一岁的弟弟也拖来玩。孙石生自然是无不畏惧,段乔本不敢来,看见高云天天守在鬼屋,也不怕了,她那银铃般的的笑声吓得鬼魂直到知青全部离开也不敢前来。梁天祥回来后,知青大院的笑声更嘹亮了,慢慢地人们便淡忘了那件事。知青大院重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与热闹。
  为了冲淡鬼屋的悲凉气氛,谢凌云曾提议为知青大院献诗,高云每次一提起笔眼前尽是陈静梅的影子,写出来的诗竟成了一首首情诗,交卷那天他硬着头皮拿出一首:

        你是葱绿的小岛,
        美丽而庄重;
        我是沸腾的大海,
        勇敢而热情。
        白天,我把千条哈达,
        频频向你献呈;
        夜晚,我虔诚地守护着,
        轻轻拍你入梦……

  孙石生一听马上说:“老实交代这是写给谁的情诗?”高云红着脸极力辩解,陈静梅低着头死死盯着地面。段乔拿起诗抑扬顿挫地读起来,读着读着,孙石生忽然大叫一声:“一定是写给小乔的!”说得段乔用诗稿蒙着脸跑到院子外面去了。谢凌云阴沉着脸一声不吭,梁天祥望着这一切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后来,还是王霖为高云解了围,算是报答他那次偷梨的宽恕之恩,他说:“把知青大院当情人来写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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