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好好再爱您一次，妈妈

楼主 青花梅瓶 于 2012-07-25 03:50:43
让我好好再爱您一次，妈妈

    上周六起，妈妈就因蛛网膜下腔出血，住进了县人民医院。一周了，情况仍没有多大好转。她的头仍痛得厉害，吃镇痛药不管事，再打镇痛针。唉，看着好痛苦的！
    我是上班，去医院陪护，家务，几头忙着。真羡慕兄弟姐妹多的人家，比如邻床那位81岁的老奶奶，四儿一女，儿孙满堂，大家轮流服侍，多好！可我就两姊妹，我还是老大。爸爸在五年前癌症去世。妈妈生病后，所有需做决定的事，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刚进医院，医生就一脸严肃，说了一大堆术语，我只知道全都是“随时有死亡的危险”等类似的警告，然后，打印出两张病危通知单给我，要求签字。天啦！我握笔的手都禁不住颤抖，八年前，爸爸动手术前，也是由我签的字，万一这次妈妈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她呀！没办法，医生在催促，咬牙，签字。
    凡是与妈妈的病有关的信息，我都迫不及待想了解。打听到隔壁请来了湘雅的教授，我立马去恳求其家属，能否请教授抽空帮我妈妈看看病。病人家属说：“当然可以，不过，你得给红包。”“多少？”“三千。”“啊？这么多！”“他马上就要走了，说要赶到株洲去，有人电话在催了呢！你可以少拿一点，托主任给他，他接受了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只要对妈妈好，能治好妈妈，管它多少钱！容不得多想，我照办就是。教授终于移动尊驾，到了妈妈病床前，他的每句话都像是圣旨，我们鸡啄米似的点头，两分钟后，他回医生办公室，跟主治医生说了几句，然后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说：“午饭我就不能在这儿吃了。株洲的病人还在等着。”教授走了，连带1000元的红包。留下仍一头雾水的我。
    三天后，看着妈妈的病情没多大好转，我心急如焚，找主任去问。主任建议，去益阳或长沙的医院造影，看情形再说。“病人路上特别容易出危险，恐怕要请救护车。”“医院有救护车吗？”“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联系私人。”“到益阳多少钱一趟？长沙呢？”“到益阳250元到280元，长沙，估计要800到1000.”“这么贵？”“那没办法！请不请由你。但路上出了事医院不管。”“救护车上有专业的救护人员吗？”“没有。你可以自己请。给付工资就行。”平时，我们去趟益阳一个人不到十元，到长沙也就40元。
    “姐姐，今天我又交了1000元。”妹妹告诉我，进医院一周，医药费六千多，平均每天是一千多。还没动大手术，钱就如草纸般不值钱了！问题是，妈妈还是老样子，每天打针，吊水，吸氧，吃药。
   
    说起妈妈，她这一辈子心里的苦太多了！
   
    外婆生了13个儿女，存活下来了的二儿三女。妈妈最小。妈妈出生时，重男轻女的外公看了一眼就没管了。上学时，是半工半读，后来遇上文化大革命，学校里的铃铛都被人扔进池塘，老师被批的批，斗的斗。闹哄哄一片。大舅舅已成家了。他反对再让妈妈上学，“女丝子，上那么多学干嘛？？”妈妈辍学了。
    爷爷是大地主，他受不了凌辱一走了之，当时爸爸正好周岁。一晃23年过去，爸爸已是高高大大的帅小伙，可还没成家。哪个姑娘敢嫁给一个“地主崽子”？外公做了决定：把自家满女嫁给亲妹妹做媳妇！这样，18岁的妈妈嫁给了24岁的爸爸。次年，生下了我。再过两年，有了我妹妹。
    打我有记忆起，妈妈和爸爸的关系就不好。听姑姑说，爸爸在娶妈妈前，有一个恋人，可是她的家里坚决反对，只好作罢。爸爸娶妈妈是无奈之举。这就埋下了他们婚姻不幸的种子。再加上妈妈婚后生了两个女儿，作为家中独子的爸爸更是接受不了。因此对妈妈愈加冷落。妈妈非常传统，她也把没儿子的罪揽在自己身上，在家里更是俯首帖耳，惟爸爸命是从。说句实在话。爸爸是个特善良的人，对我和妹妹，对亲戚朋友，甚至对陌生人，都非常友善，可是，对妈妈就截然相反。所幸爸爸从不打人。他来脾气了就是骂人，然后是掀桌子，打家伙，见啥摔啥！妈妈就是哭，逼急了就自己用头撞墙，有一次，她竟然往河边狂奔，要跳河，最后幸亏被劝架的邻居拉住！
    后来，爸爸的际遇越来越好，他终于摘掉了“地主崽子”的帽子，做印刷厂会计、国营商店会计、后来又是整个大队的会计。出差，成了他的常态。他特别爱整洁，就是三九寒冬，他也要洗澡。洗澡前，热水、毛巾、香皂、换洗衣服等等，都是妈妈一应俱全准备好。连洗澡水都是妈妈倒。
    妈妈那时操持着连益阳姑姑在内九口人的菜地，足足有十来亩吧。奶奶年纪大了，爸爸常年出差。地里的重活累活，全压在了妈妈一人肩上。妈妈泥里来水里去，我就从没见她清闲过一刻。黄火大太阳，她赶回家扒口冷饭就去上工。一件汗衫常常湿湿地粘在后背。妈妈从不注意修饰自己，爸爸身着挺括的白褂子走在路上，确实很亮，妈妈相形之下就是一个有些滑稽的背景了，爸爸的厌恶连旁人都看出来了。
    再后来，我和妹妹相继成家，生孩子。妈妈和爸爸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些。可不久，爸爸患上了癌症，妈妈日里夜里照顾着爸爸。爸爸癌痛厉害，火气特大，就骂妈妈。妈妈念他病着，忍气吞声，不敢出一言以复。三年多后，爸爸撒手人寰，妈妈的悲痛、孤独无以言喻！她总念叨着，“他忍着剧痛修理房子，他是担心着我呢！”“你爸爸年轻时可帅啦！我就是死心塌地喜欢他。”“你爸爸脾气再怎么着，对你们姐妹可从没有亏待过。”……反正，在妈妈眼里，爸爸是她最爱的男人。甚至他所有的缺点都变成了优点。
    看着妈妈独自守着空落落的房子，我曾劝她找个伴，她说：“要和你爸爸一模一样才行。”我知道，这是搪塞之辞。只要她自己觉得快乐，就由她去吧！
    爸爸去世后，妈妈就心无旁骛做起事来。我们劝过多次，要她歇歇，可她不肯，说还没60岁，怎么能成为女儿的负担？她脑溢血住院前，我还是在雇主家接到她的。
    妈妈劳累了、心里苦了一辈子，上天怎么能这样对她？下周一造影，如果像隔壁那位一样，是多发性动脉瘤，手术费就高达20多万。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想办法救治妈妈。
    妈妈，但愿您能逃过此劫！能有机会让我们好好爱您，补偿您，好么？  
                                                    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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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小土豆 于 2012-07-25 04:32:43
看了, 很難過.祝吉人天相.
不過, 小土豆覺得天下母親最想要的不是做女兒的"回報", 而是她能快樂, 健康的生活.

又: 文是5月13日的, 不知道現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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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蕭振 于 2012-07-25 19:26:22
我看了又难过又气愤！
愿伯母吉人天相，大步跨过，早日康复！
县医院没救护车、救护车没医护人员、教授没钱不看……什么东西！
梅瓶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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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lydst 于 2012-07-25 21:37:19
现实总是这样让人无奈，只有在心里默默祝愿，老人尽早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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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冰云 于 2012-07-25 22:14:14
生病落痛，折磨人的事，难受啊！

祝妹妹的母亲早日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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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树立 于 2012-07-26 00:41:26
遥祝梅瓶母亲早日康复，好人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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