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人生

《偷渡人蛇圖像簿》第六幀〔黃道紅愛情怪圈後遺症〕(二)

楼主 李國參于 2010-01-11 19:25:24

《偷渡人蛇圖像簿》第六幀〔黃道紅愛情怪圈後遺症〕(二)

(二)
(2)
却说黄道红最初访问莆里小学已经年馀，光阴转眼到古娥真被钱百山从美国请回白沙湾莆里小学。莆里小学新纪元开学，反而爆发了九斤姐和米家珍的人蛇偷渡事件，再度在吴桂圆心灵投下震撼炸弹。黄道红就在这时候又造访莆里小学。他是作为公安职业还是恋爱心理？就不是专心教学的吴桂圆能理解的。而偏偏在古娥真为莆里小学新校事务到县城工幹，黄道红的来访对吴桂圆来说就有些别緻了。她连细致思考的心理也未来得及调适，就单独面对黄道红的光临，似天造地设的巧妙。
阴雨绵密。黄道红孭雨来到矮簷走廊下，她怔忡地望著黄道红，望到他一身白衫蓝裤制服，望著他身後的校园操场，乍然觉得心里茫然，不知甚麽滋味。过去，九斤姐在的话，像这类校外人物造访，不论
上课或课馀，都有九斤姐通报；可是眼前是与命运有关的人，她措手不及。
「吴老师，时间过得真快，终於迎来莆里小学新纪元。」黄道红说。
「局长好。有甚麽事吗？」现在知道他是局长了，祇好故作淡然道。
「请原谅我未预先通报预约。」黄道红说。
「局长客气呐。」她说。
黄道红在雨滴下走过来，想伸过手来作友谊握手，太大超出她思想。在阴鬱的走廊下，见他浑身的制服失乎色彩，也没有印象中公安的霸气，她的心才平静下来。如果他脱掉公安制服也许亲切许多，甚而会觉得他不像公安，她想。如果说是传说中他暗恋我，也许今日是他造访的目的？他无疑已被自我引导的爱情取代，他想过我的感受吗？也是这个感情因素，她把被捏住的手掌撒出，然後才礼貌地请他进入办公室，把俩人僵在办公桌两边。
「今日星期日，我想起是妳假日，也想念妳。」他竟这样说。
「…」她一时无话回答。
「我想应该告诉妳，来圣安任职後，我听到一些闲言闲语，是旧事重提。」他说。
「甚麽旧事重提？」她故意说，望了下他的面，马上又垂下。
「吴老师，做梦也想不到会在圣安见到妳。」他说。
「见到我——」她未想起过去，但看到他的面貌想起母亲和黄土泉。
「吴老师，我必须告诉妳…关於过去一些事。」他说。
她沉默，彷彿守望心灵深处的疑惑。
「告诉我，妳真是那年到过林业场的姐妹吗？」他挑起这个记忆。
「我和姐是到过那里，但你与此事有关吗？你究竟是黄土泉甚麽人？」她不暇思想就说。但心里仍然惑然眼前的黄道红与真实的黄土泉，是否就是血缘父子？
「黄土泉是我父亲。」他也不暇思想答。
「…」能说甚麽呢？她沉默了。
「令先母是怎地样死的？能告诉我吗？」他问。
「告诉你又怎样？」她祇好这样反问。
「我代先父向妳致赎罪之礼。」他说。
她终於沉默了。心里想的就是来到记忆的印象。一缕在心灵袅袅腾腾的青烟。那个儿童站在他妈身旁，守候黄土泉的墓碑，呆呆守候我和姐…自然喽，她不会知道，黄道红此刻心里刹时捲起的烟雾，把甚麽都抛之度外了。他的公安敏感性产生的感觉，瞬间化作体内冒腾的血气，化作实实在在的内疚，强调了悬念的印象，告诉他眼前的吴桂圆就是六岁那年见过的姐妹花。童年印象并非无知，都因父亲归隐山林的沉默开始，父亲的职权和堕落埋进童年的旮旯里，似乎未留下丝毫痕迹，廿馀年後被一个如烟的往事带回来。父亲赎职是悬念因缘，未经證实的悬念因上任圣安镇爆发，然後诞生一份迷离的心念，能以奉信爱情完成吗？打上任第一天就发生了。
自从跟吴桂圆合作製作学生家庭状况後，他不止一次想请她来局里以公济私，但都被她婉言相拒。转眼是中秋节长假之後，绝未想到「她」会代孙卫红来公安局送渔业公司文件。为何孙卫红要她送来？他还未细致思考，已被她的亲临感动了。见她抗著花伞在如迷雾的天雨里走来。刹那被她来访的喜悦蛊惑。她来到门槛站著时，能清晰见到雨湿衫裙贴伏她身体和双腿的轮廓。接下来不容他多作职业推理，已见到她推门进来。难得见到「吴桂圆」——他想她是吴桂圆。见她雅典但婀娜性感的打扮——整副身体被一袭浅红旗袍包裹，曲线玲珑的女人身体一目瞭然。她扛著的伞红色，雪白的两臂闪烁雨滴光彩，左臂抱著一只他熟悉的鸡皮纸袋，直觉是清明节孙卫红送来过的派船出海的谢金大信封。想孙卫红已经北上海事局打招呼。刹那，一股寒气昇自脚底，氾滥心底。但也在刹那间被她的突然造访感动，给她的神采迷惑了。
「吴老师，应该给我电话，我到学校接妳。」他起身迎接，并没想到自己
未给吴桂圆留过电话号码。
「我代孙卫红来看局长。」他没有理解孪生姐妹原来的嗓子是怎样的。
「不！吴老师，工作不该妳来代行。」他没有否定错觉，强调灵犀相通。
「猜我是姐姐还是妹妹？」他未想是挛生姐的口气。
「姐姐和妹妹凭我的感觉。」他强调自己的感觉，笑。
「真的？」她说。
(我欢喜妹妹雅气但娇媚，但妳今夜打扮太美丽哟…)他在心里说。
他一时陶醉在暗恋因素里，喜悦令他忘记了公安身份。见她把手中的纸袋放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她体态婀娜的，臀部已浅靠在办公檯边角，含情脉脉也似笑盈盈，白嫩的手掌伸过来握住他手指，让他感觉了廿九岁蛰伏的处子羞怯。她腰股輭輭绵绵之感，撩拨了衝动的气海，令他的男性霸气慢慢昇腾。
「我要去县城开会，你要送我上路。」她娇嗔也似说，手掌轻轻抚摸。
「…」或者来得太突然！因为职业并未领导教育，他未想过她上县城开会。
「姐夫说，收下钱给钱先生电话。」而她瞄了放在桌上的黄纸袋，却像掩饰羞怯。他接触了她的目光，沉默无言。
对女人身体作非非之想，引燃非份的慾望，都归咎男人的贱格，也乍然感觉了寂寞的廿九年，吴桂圆的乍然初降觉醒的暗恋的衝动。他和她僵在长檯两边。她撒去捏住他的手握。情慾初放对吴桂圆的思慕，初看她一身复古的旗袍打扮，女体的娇娆姿态全在自由放任里怒放，澎湃了胯下的霸气。他把眼前的女人桂孪生姐妹音容误识，已经後悔莫及了。他奈何她伸来双臂搭上肩，那末輭輭温柔的脸颊微昂，微翕双眸微露消魂的雪齿，把他情不自然禁的阳气纵横放肆，把「她」拦腰搂抱的衝动呢，已骚动了心灵的暗恋秘密，化作童子也似的心灵印象，意识舞蹈之惊爆了蛰伏的男性霸气，拥搂之而压上香她唇齿，心灵倾诉的都是廿九岁爱恋女人的欢腾。然而真正说时迟那时快，他亲吻她樱红的嘴唇时，乍然听到阴霾的雨天传来阵阵铜锣声，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他才猛然记起是学校下课时分，猛然醒悟体压下是实实在在的吴桂花，不是吴桂圆。後悔当初是後知後觉。为甚麽错觉桂花是桂圆呢？後来的自我解释是恋爱的迷离末节。爱慾挑拨了埋伏男人对女人身体的迷恋，英雄气概籍霸气耀武扬威；吴桂花的女人之环已吞噬了男人阳气，黐缠如鱼得水。性爱完毕後，他沉默无言收起那个黄皮化纸大信封，想著怎样收拾残局，走进保险室。再出来和吴桂花姐进行交易往来谈话，尽情掩饰对吴桂花的性爱忏悔。
「为了我妹，我不能给自己高潮，懂吗？我不是孪生妹，别动我妹一根毫毛。」孪生姐穉利的眸光射过来。
(我…我…)他已经脸如灰土。
而孪生姐笑得势无忌惮，适才装饰了的阴谋，在她脸上化作一抹残红。
(吴桂花以牺牲姐妹情收买我？…)他才醒悟跌进吴桂花的性爱圈套。
「我妹纯情，别侮辱她，不然我和老红卫兵不会放过你。」她雪齿笑。
「妳背著老公偷情，妳是坏女人。」他的姿态变成公安本质反应了。
「我坏，但我美丽，谁叫你有眼无珠。」她雪齿笑。
「…」能说甚麽？
「我老公孙卫红狠毒起来，叫公安吃屎也敢。老红卫兵虽是没火的蜡烛，今日是我和你的秘密。我要告诉你，你父亲黄土泉的旧案又发生你身上。但我可怜
你和我妹子。你真一往深情我妹？」孪生姐说。
他知道自己已陷於孪生姐圈套，无能自拔了。
「你连姐妹妹都分不清，还是个政工毕业生吗？你爱妹是虚伪，就像你死鬼父亲。」
他无地自容了，脸孔耷拉。
「你污辱了爱情，羞辱了我妹。还有我手上握著合作的权利。」她雪齿笑。
还能说甚麽？
「我妹妹爱你，是她修来的福德啊。现在你要学识怎样爱女人救女人。」
「姐，甚麽救女人呢？」
「因为你已经是爱情叛逆者，反革命啊。」
「哦！…」
「告诉你，我老公掌握一份档案，你父亲杀过人。」
「妳老公胡说八道！」
「出身论是上代人的痛苦遗传啊，懂吗？」
他如坠入五里雾里。
「虽然你父亲也爱过我母亲，但你父亲代表权力。我妹是渴望爱情的弱者，
为甚麽你连爱谁都矇眛呢？」
「姐，原谅我。让我向桂圆坦白错误，忏悔。」
「你忏悔？幼稚！我觉得你真可怜！假如你爱我妹妹，你要成全她，懂吗？」
「我爱桂圆…」
「可怜蛋！你要成全我妹妹。」孪生姐把「妹妹」两字如铅掷地。
「我能为姐做甚麽？」
「你先收下酬金，旅遊集团和你的权利金。」
(我的廉政心已一败塗地啊…)这是公安心理反射了。
「从现在开始，你要永远为我妹活著。我还是那句话，你没打算跟我妹成亲，别动她。我以後可以给你，让你化成灰也有我，你若把我化成尘埃，有你後悔！」孪生姐又含情脉脉微笑。
就是那时候，他看见漫天里有人扛著伞跑进来。他看见吴桂圆腋下的书袋，终於證实扛伞的女人是真实的吴桂圆。适才的性爱因果像绵绵密密的雨丝铺天盖地罩下，笼罩整个心魂。但他想从羞耻的意识回来，把真正的公安辨识能力装进心灵。可是为何仅能以妹妹的老师打扮辨识姐妹呢？都是意识的模糊，误辨姐妹样貌的慌乱心理，未彻底体会男人霸气的罪性行为，因此才有误辨姐妹样貌被强烈的男性动作统治。然而，对於适才「桂圆」抑是「桂花」的性爱，和後来听到放学的铜锣声才惊觉体压下不是心爱的桂圆，忏悔则从妹妹品性开始，还是从桂花的性感意义感觉？觉悟已经没有丝毫意义。见到眼前落汤鸡模样的桂圆站在眼前，他怎样意识地伪装也好，已无法以公安的道德代替。孪生姐吴桂花狠命地掴响几句耳光。但当公安职能回到意识时，他醒悟阴雨天和挛生姐通奸，无疑也醒悟通奸的罪过已被挛生姐打的耳光镇压。他望著吴桂圆脸颊青白，衝向雨幕，眼神被雨呢还是泪呢充满，笼罩在街上的雨雾里。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恋爱因果，他流著泪衝进雨幕，追著吴桂圆的背影跑向学校。

1楼 Huangtian 于 2010-01-11 19:55:34

就我的阅读范围而言，李国参的人蛇系列无疑是具历史学价值和社会学深度的力作。。

中国人借李国参这一心血结晶，将永远记得这个在命运压榨下辗转的奇特群体。单是这一无可替代的贡献，李国参的作品就具有了文学史上的重大意义。
一个作家能对人间贡献这样出色的精神产品，便算无愧于自我，无愧于时代了。
所以，我要借用香港的口头禅祝贺李国参兄——“饮得杯落”矣！

2楼 李國參于 2010-01-11 20:22:44

荒田兄：貼完第六幀，正待出來吃晚飯(老婆催)，卻見兄有話，回來讀。
老兄，您讀後覺得有看頭，我真“饮得杯落”矣！不過，老總過譽也。有您鼓勵，我就逐幅像貼出去。這圖像簿由收集資料到採訪廚友，到由老友陪著去他福建家直接家訪所見等等。不連的故事串成一篇長篇故事，把廿年間的人蛇放於一個變革年代裡。我希望藉這些人蛇落草美國後，播下中國人精神。歷時十年，我也感覺精疲倦矣。
謝謝您傳話善壎先生，我讀了他覆言，覆了。
又，貼(二)未寫，望您加上，讀友有次序。謝謝。

3楼 依林于 2010-01-12 00:38:48

明早就启程了，十几个钟头的飞行，有您的小说相伴，一路精彩！

把您的小说打印出来，慢慢品味！

{谢谢您的精彩评论，上次为您留言试发短信不成功，近日仍旧如此，只好在这里再次留言，向您深深致谢！）

4楼 Huangtian 于 2010-01-12 01:43:45

祝依林一路顺风！

5楼 冰云于 2010-01-12 05:23:14

孪生姐妹情爱的情节，铺排合理且精彩，为续节，做了很好的情节安排，很有看头的小说故事！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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