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的影子》

楼主 杨超 于 2025-07-08 17:28:26
《黄花的影子》
       三月木棉，红遍南粤，无法回国欣赏，深感遗憾。在万众兴高采烈赏花之际，伟红姐讲了当年她和弟弟的生活、与木棉花的故事，让我感慨万分，连夜提笔记下这段鲜活的历史。
       感谢《羊城晚报》花地副刊的垂青，刊登小文，特感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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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的影子（原题）

牋牋牋 伟红姐发来一段视频。镜头里，顺德勒流北的红木棉开得热烈，像火烧着似的，树下游客吵吵嚷嚷，围着它拍照。那棵树像个倔强的老者，硬生生撑成了当下的红人。她说，1964年，这渡口边还站着一棵开黄花木棉树，它们像一对朝气的恋人，并肩站在烂泥巴的基围边。
牋牋牋 那年12岁的伟红和9岁的弟弟阿河，随母亲从广州迁回家乡，住在姨妈家……

牋牋牋 那是战备疏散的年代，爸爸下放海南岛，妈妈单位迁去南海。还未成年的我们，有两种安置方案：跟在妈妈身边，或投亲靠友。大人替我们做了决定，寄住顺德勒流北村姨妈家。
牋牋牋 1964年的勒流北，日子是泥土味的。村里人的生计靠田靠河，我们靠姨妈。不谙世事的我们满心雀跃。每天放学后没人管，桑基鱼塘就是姐弟纵情玩耍的乐园，回家前，为了洗掉身上的泥巴，我们跳进鱼塘跳腾，欢笑中，巧妙地避过来自鱼塘边茅房的漂浮物，学会了“狗仔泳”。
牋牋牋 渡口泥泞不堪，水汽升腾，两棵木棉树却最是打眼，红花如火，黄花似金。每年春天，红的黄的满树、满地都是，我们捡回家晒干，留日后煲祛湿粥，日子简单得就像渡口的流水，清清淡淡地过。
牋牋牋 阿河只挑黄花，说要留给妈妈。
牋牋牋 “你干嘛光捡黄的？”我笑他傻，“妈住在南海，哪喝得上？”
牋牋牋 “因为我姓黄，”他不服，“黄花甜，红花涩。”
牋牋牋 我懒得跟他争，反正煲出来都一个味，淡淡的清香，喝下去心里舒坦。
牋牋牋 日子虽简单，却也有奔头，比如每天清早过河上学。
牋牋牋 到河对岸的勒流中心小学上学，是每天的正经事。清早，艄公划着小艇载我们过河，遇上大船经过，小艇在浪里颠簸，他嗓门大，总嚷嚷让我们坐稳：“日日讲战备，连船都得听话，你们就别跟着晃！”我心里咕哝，八成是拿我们撒气。这年头，谁家没点难处呢？学校里，老师偶尔讲起战备，语气沉重，我们却听不懂，只惦记着渡口那两棵树。下课后，我们在操场玩耍，聊起爸妈，盼着他们早点来，接我们回广州。
牋牋牋 生活的平静，总会被突如其来的天灾打破。每年夏天，大水就来搅局。河水猛涨，基围说垮就垮。村里的大人连夜抢修，用竹竿、泥土死死顶住。我和阿河被关屋里，不准出门，只能趴在窗前偷偷看。这对恋人树在风里乱晃，高高的木棉树被压弯了腰，像在不停鞠躬。
牋牋牋 我小声说：“它们要是挺住了，咱们村子也能挺住吧？”阿河频频点头，眼泪却扑簌簌掉了下来。
牋牋牋 那晚，风声水声轰隆隆，好像打仗。屋里昏黄的灯光，映着桌上两堆火与金的花。我抱着阿河大哭，觉得自己就像那树上的木棉花，随时会被风吹走。幸好，天亮时水退了，基围没垮，树也没倒，只是红花黄花落了一地。
牋牋牋 这样的仗，不是次次都赢。有一年，大水来得猛，黄花树没挺住，根泡烂了，第二年春天再去看时，它已枯萎。我对阿河打趣：“它是不是气不过基围太丑，干脆跳河了？”他瞪我一眼，说我没良心。我知道，他真舍不得，因为，那棵树也姓黄。红花木棉还在，孤零零地守着渡口，像个老兵，挺过了乱糟糟的年月。
牋牋牋 1967年，我们迁回广州读书，回乡的机会少了，勒流北渐渐淡出视线。姨妈偶尔捎信，说渡口修了水泥路，基围也砌混凝土坡，大水不再那么吓人。黄花没了，红花却越长越柔美，像杨柳，枝条婆娑垂下。听她说后，我心里空落落的，又有点庆幸，起码还有棵树能让我想起那些旧日子。

牋牋牋 我透过荧屏，仿佛站在勒流北的红花树下，听完伟红姐的故事。今日的渡口不再泥泞，水泥路平坦宽阔，基围坚实如墙，红花独自撑场，游客围着它拍个不停。时代变了，连树都学会迎合镜头。拍照的年轻人，大概想不到，伟红姐他们当年捡花不为摆拍，是要下锅。那粗糙的树皮，刻录着百年风雨。我望着屏幕苦笑，这半个世纪的秘密，叫人既欣慰又怅然。
牋牋牋 红花守成了眼前的红，黄花却像童年的笑声，没能撑过大水，散在风里，它的影子从此无处寻觅。伟红姐摇头轻叹：“唉，要是黄花还在，这风景就不止眼前这点红了。”
牋牋牋 是啊，红花还在晒太阳，黄花却连影子都没留下。回头一看，渡口还在，红花低语，旧日的影子却碎了一地。熬得住的成了风景，熬不住的成了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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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蕭振 于 2025-07-08 22:54:12

[P][BGCOLOR=rgb(255, 255, 255)][SIZE=14px][FACE=宋体]《黄花的影子》是乡愁，朴实、感人！[/FACE][/SIZE][/BGCOLOR][/P][P][BGCOLOR=rgb(255, 255, 255)][SIZE=14px][FACE=宋体]
[/FACE][/SIZE][/BGCOLOR][/P][P][FACE=宋体][SIZE=9pt]“[/SIZE][/FACE][FACE=宋体][BGCOLOR=rgb(255, 255, 255)][SIZE=14px]红花守成了眼前的红，黄花却像童年的笑声，没能撑过大水，散在风里，它的影子从此无处寻觅。”[/SIZE][/BGCOLOR][/FACE][FACE=宋体][BGCOLOR=rgb(255, 255, 255)][SIZE=14px]因为失去了才珍惜？不！黄花好红花好，那一个去留都是游子从心灵到脑海的记忆都是骨子里铭刻的家乡的风土人情。[/SIZE][/BGCOLOR][/FAC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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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杨超 于 2025-07-09 03:18:47
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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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旧山河 于 2025-07-09 11:23:17
黄花的影子，有大水，但仍然像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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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杨超 于 2025-07-09 16:38:02
感谢旧山河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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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冰云 于 2025-07-09 20:38:50
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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