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吃的午餐
余國英
「看，發財車就在那边，到了賭場，就可以吃到免費的午餐了！」王老先生指著法拉盛緬街街边停著的两部巨型公車，告訴與他同來的老先生老太太們說。把載客人們到賭場去的遊覽車叫做發財車！多麼可愛、多麼民族化的中國名字啊！
深信貨買三家不吃虧的張老先生快步小跑向嬌媚可愛的售票小姐詢問的結果，發現两輛車的票價都是現金十元，到康州快活大賭場的車随票贈送十二元九毛五的任食餐卷及四十元的賭卷，而豪華賭場則贈送一張十五元吃到飽的餐卷，只送廾元賭本。這批銀髮族們仔細研究，七嘴八舌啇量了好一陣之後，紛紛上了第一輛發財車。
說中國人好賭，一點也不錯，因為不到半小時，巨型的發財車內黑壓壓地坐滿了清一色的東方面孔，車子一開動，導游小姐就大聲用中文宣布車上保持車內空氣新鮮的“四不政策”，請不要抽煙、不要脫鞋、不要打嗝以及不要放．．．。
三小時遊覽車的路程長嗎？一點也不，因為長達四十集的國語連續劇“金粉世家” ，才開始放映了五集，到底大少爺與大少奶奶離婚了沒有？小丫頭倩兒與八少爺是否有情人終成眷屬？．．．等等問題，一個也沒有解决，車子就到了目的地。
下得車來，抬頭一望，乖乖龍的東，快活賭場竟然如此豪華！不知那豪華賭場究竟会是何等光景！老遠就看見高高建築物上霓虹灯五彩繽紛，熱鬧非凡，進入賭場的大门，脚下踩著厚軟的高級地氈，天花板垂下閃耀的水晶灯，寬闊的樓梯，一級一級，直通大廳。
眾人抬頭向上望，只見一位白髮的白人老太太，站在最上面那層的樓梯上痛哭流涕，須臾，辦公室內走出雄糾糾打手模樣的彪形黑白大漢五名，為首的那位左手拿著的衛生紙盒，右手由盒中抽出二張柔軟的衛生紙，彬彬有禮地遞給老太太，不久，白老太太被眾大漢簇擁進入辦公室。
「老太太將帶來的三仟元輸得精光，賭場特派五名僱員出面請她進去吃頓免費午餐，然後出錢替她買張機票或公車票，送她回家。」見這批老年的老中看得目瞪口呆，旁邊一位不相干的白人向他們笑著解釋道。
「她若想要翻本呢？」張老太太很擔心地問。
「看見牆上貼的心理醫師的診所的電話號碼了嗎？是給那些上癮的賭徒們質詢用的。」那人指著牆上的電話號碼，不厭其詳地繼續解釋。
老老中們含有深意地互相對看了一眼，連忙擠在人叢中排隊去等那白吃的午餐，沒有想到吃免費任食午餐的人竟然那麼多，一直等了一個多小時，直餓得頭昏眼花，前胸貼著後背，才找到座位坐下來儘力吃到飽，撑到死。
為了要消化這頓白吃的午餐，有人立刻找到吃角子老虎，撲克或牌九，專心玩了起來，剩下幾名要守住錢包的人，繞著偌大的賭場，上上下下一層層閒逛，觀看各賭客形形色色的表情與神態。突然，王老太太玩的那架吃角子老虎叮叮噹噹地掉出許多角子來，引起不少人羡慕的眼光，老太太興奮得臉都紅了。過一會兒，另外一架機器開出一個五百元大獎，機器中已經沒有那麼多錢幣了，所以不但鈴聲大响，紅灯也開始閃爍，賭場馬上派了两名穿了制服的警衛陪同一名提了錢袋的職員，三人一字排開，很神氣地走過來，打開錢袋，向機器中加角子兒，吸引了不少人圍觀。閒逛的人站在一邊看了一回兒，覺得賭場內冷氣開得太低，乾脆走到室外大太陽下去散步，觀看室外風景。
不一回兒，六點鐘就到了，眾老先生老太太又坐回原來那輛發財車，或觀看連續劇或見周公，很快就又回到法拉盛。正在此時，張家老夫婦靈感突發，當眾宣佈今後有遠方來的任何親朋好友，一概只花十元車費，送他們來此一天。下車到了市內街上，有人開口說這趟賭城之旅雖然輸了一些錢，但卻增加很多見聞，又吃了一頓免費的午餐，實在值回票價，有人反駁說午餐怎麼麼能算白吃，我們輸的錢比吃一頓午餐多上不止幾十倍哩。
「咦，李老先生怎麼臉帶神祕表情？且說說您的意見罷。」有人問。
李老太太不等她老伴開口，立刻由皮包中掏出一本小相薄，給大家傳觀，裡面的照片中李老先生高坐舞臺之上，眾粉紅頭髮的妙齡美女有的解皮帶，有的摸肚皮，．．．。李老太太解釋說上次他們到密西西比百樂市賭場去玩，不但有免費午餐可白吃，還有免費房間可白住，倆老去看免費美女歌舞表演，那知這些女郎們在歌舞方酣之際，突然請坐在臺下觀眾中的李老先生臨時充當男主角上臺主演，這些精彩照片都是李老太太在臺下拍攝的。
「要吃他們的免費午餐很不容易啊！她們當眾解開我老人家的襯衫扣子，抽去長褲的皮帶，露出腹部讓人欣賞，我那讀萬卷書的的肚皮被冷氣吹得涼溲溲地，沒有傷風真算是萬幸了！」李老先生大聲嚷道。
大家都笑得東倒西歪，上氣不接下氣。
Gwen LI余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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