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约》(小说)写于五个月前,那时刚才开始学写小说,语言方面不够凝炼,情节也不好,现在想改都无能为力,大家别嫌哦。谢谢!
约
文/泪语问花
一
方昊有胎记。
我没有。
相书上说,人是会入轮回之道的生灵,胎记是其身上永远不变的印痕,无论经历几个轮回,它都在原来的位置上。一个人若没有胎记,那他就还没有前生,这是他的第一世。在今生里,日后他的身上必会因某些原因留下永久性的疤痕,这个疤痕便成为他后来轮回转世不变的胎记。传说中前生有约的人,凭着对方不变的胎记,生生世世都能找到对方。
方昊说过,小时姥姥给他算过命,他前生是一个自小出家没有胎记的和尚,在化缘路上不小心滚下山坡,被小石块砸破了头,所以方昊左上额那个灰褐色的胎记像个被石块击破后留下的小疤痕。
我逗过他,你前生自小就出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这个姥姥倒没说。不过肯定不是为情所困,出家时才那么丁点大的人儿,哪知情为何物?
于是我就笑方昊白有了一个前生,清心寡欲苦苦熬到今生还不是白璧无瑕地交给了我?
而方昊则庆幸我没有前生。他说他希望我生生世世都属于他一个人,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我会在梦里惦记前生某个人了。
他有时也会逗我,你没有胎记,下辈子我凭什么找到你呀?
我笑道,你不会给我弄一个吗?只要不是弄在脸上就行了。
二
我和方昊都是对方的初恋,深深相爱。
相恋三年,我们结婚了。
新婚燕尔,我们幸福得像蜜罐里的两颗豆,恩爱痴缠。有时我们会因为太幸福而心惊胆颤,害怕有一天幸福会撒腿就跑。
婚后不久,我怀孕了。方昊和婆婆高兴得像个孩子,婆婆更是忙不迭地给祖先上香。
方昊自幼丧父,寡母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供他读完大学。方昊很孝顺母亲,我们婚后把婆婆从乡下接来城里,让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她能过上好日子。婆婆很希望我们快点生孩子,最好还是男孩。
怀孕两个多月的一天深夜,我的下腹突然极烈绞痛,下身陪着出血。方昊急忙把我送到医院。
诊断结果几乎令我和方昊晕劂。
我双卵受孕,均是宫外孕,左右侧输卵管各一个。这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偏偏却发生在我身上。
我必须立刻做手术,要不将会造成大出血引至死亡。而手术成功就意味着我双侧输卵管都被切断,今后彻底失去做母亲的机会。
方昊毅然在手术书上签了字。他说没有什么比保住我的生命更重要。
三
遭受重创,我悲痛不已。而方昊总是笑着安慰我,有没有孩子我都会永远爱你!你看不是有很多人能生都不想生吗?比起他们我们可更省事更自由自在呀。他还摸着我下腹术后留下的疤痕说,幸亏有了它,要不你身上没有任何印记,我下辈子还不知道怎么找你呢。我说它太丑陋了,不算。就算要留都要个漂亮点的。
其实我知道方昊的心很苦,只是为了安慰我而强装笑颜。方昊的苦更多是因为疼惜我而非孩子。
在方昊悉心照顾下,我身体逐渐复原。然而我们想不到灾难会再度降临。
婆婆在这个时候竟要求我与方昊离婚,理由是不能让方家的香火断送在我手上。
新伤旧患,我一下子病倒了。
方昊是个孝子,从没逆过母亲的意。这是他第一次违背母亲的意愿,坚决不同意离婚。
婆婆作出最后让步,除非方昊愿意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这个条件比离婚更令我和方昊难以接受。
于是婆婆拿着绳子站在我面前,叫方昊选择离婚还是让她上吊。
方昊一把夺过绳子,妈,你这还不如叫我去死。婆婆一听迅速跑入厨房,边拧开煤气边向已故的公公大声哭诉方昊的不孝。
我和方昊快步跟进去关了煤气阀,声泪俱下地跪在婆婆面前。见我们仍是不答应离婚,她又动手去拧煤气阀。五内俱焚的我无奈点头答应。
方昊仍是不肯离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因我而担受不孝之中的头等罪名,唯有也以死相劝,方昊含泪应允。
四
去办离婚手续的头天晚上,我和方昊彻夜不眠。天亮之后,我将不再踏进这熟悉的家门,而这一晚,也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耳鬓厮磨的同床共枕。想到这,我们悲痛欲绝。但我们并没有相互嘱咐以后要珍重,我们知道我们会,为了对方。
房间的灯通宵亮着,躺在见证了我们无限缠绵和温馨的婚床,我和方昊如暴晒于烈日下濒临死亡的两条蚯蚓,缠绕翻滚,用最后的贪婪死死盯着对方赤裸的身躯,迸尽临终前的激情一次又一次地要着对方。
我的指甲把方昊的背划出道道血痕,方昊把我的唇和舌尖咬出了血,在急剧旋转的风尖浪口上,我们忘记了痛……
方昊忽然发现从我腰际抽出的手沾着血,把我的身体扳过来一看,我的右腰际不知被什么弄出了血。方昊赶忙拿药棉轻轻拭去血迹,发现了一个蝴蝶形的伤口。
原来是我放在床头的蝴蝶形发夹,不知怎么滚到了我的身下,两个身体的重压几乎把它嵌进了我的右腰际,我却浑然不知。方昊连忙要去找药给我敷。
我突然想起方昊以前说过我没有胎记他下辈子怎么找到我呢?我还想起乡下有个说法,烫伤碰伤涂点酱油很快就会好的,但出血的伤疤千万别吃酱油特别不能涂酱油,那样会留下永久性的疤痕。
我扭头对方昊喊,快!快拿酱油来!
方昊一脸茫然,我又再催促,他只好听从。
我叫方昊把酱油倒在我的伤口上。他不肯,说这样会感染的。
我一把夺过酱油就往腰上倒。
这个伤口实在太深,我知道它一定会留下疤痕的,往它上面倒酱油是因为我怕,怕以后的疤痕不够明显,怕方昊来生找不到我。
一旁的方昊惊愕不已。
把酱油放在一边,我轻轻拔开方昊左上额的乱发,吻着他灰褐色的胎记哽咽着说,你再也不用怕来生找不到我了。以后我右腰上会有只蝴蝶,酱油染过后它会永不消褪的。
方昊一听,心如刀绞地抱着我。
我们双双跪在床上,对窗外的天公祷拜:我们要在今生之后的每个轮回都找到对方,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样子,都终身厮守,不离不弃。
这时,东方已露鱼胆白,我和方昊绝望地抱紧对方,瑟瑟发抖。天,开始塌陷了。
五
与方昊结婚不到一年,我们离婚了。
离婚后我们更加思念对方,偷偷地打电话,偷偷地见面。每次见面,我都吻着方昊左上额的胎记泪如雨下;方昊则掀起我的上衣,轻轻抚着我右腰际的疤痕饮泣。我腰上的伤口结痂脱落后留下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褐色蝴蝶。
我们千百遍地重复着后世轮回的约定。我们真的害怕来生还会错过对方。
日子在苦痛中一天天地过,半年了,方昊还是不肯结交女友。他抱孙心切的母亲不知如何得知他还在和我来往,重施故伎加以相逼,方昊心力交瘁。我知道后悄然离开了这座把我从小守护到大的城市。
后来听说方昊万念俱灰之下娶妻,生下一个男孩后就搬到单位的集体宿舍住,他母亲用尽办法都不能让他回来。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痛哭了一场,心中曾燃起瞬间的希望,但想想他那无辜的妻儿,又决定继续浪迹天涯。
六
身在异乡,我常常会有两种幻觉交替出现。
有时我的眼前会出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一对迎面而走的男女在人来人往中跌跌撞撞。男的不住地叫停每一个女子,说要看看她的右腰上是否有个蝴蝶疤痕;那个女子则见了男人都走上前去,不由分说拔开人家左上额的头发,问他那里有没有胎记;行色匆匆的人们都把这对男女当是疯子,不是狠狠地把他们推倒就是骂骂咧咧地拂袖而去。而这两个口中念念有词的年轻男女,却在碰碰撞撞间一次又一次地擦身而过……
有些时候,我又会看到自己变成一只褐色的蝴蝶,在某个深夜飞落到方昊的枕边,与他一同酣睡……
然而又总是同一种极痛把我从两种幻觉中惊醒,下意识用手摸摸自己的左上额和右腰际,恍惚发觉这两个地方渗出了淡淡的血珠。
七
不知不觉,就这样漂泊了几年,我右腰际的蝴蝶形疤痕随着年深月远愈加清晰。
多少个夜晚,我向着方昊居住的远方静静地眺望,心里默默地说,我永生的爱人,今生只能做你的红颜知己了,答应我,来生必定要与我一起。
|
[ 这个贴子最后由Aihua在12/22/2004 9:35:24 AM从 美华论坛 转移过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