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不足”的随想

－艾华－

原载《新象周刊》

刊登在《亚美时报》“文心社专栏”，2004年11月19日


日前，女儿在她的中文课文里看到了“美中不足”这句成语，问老爸如何理解，我便告诉她：本来一件很美丽、很漂亮的东西，却有那么一点点令人遗憾的瑕疵，又或者一件事情本来可以完成得很完美，结果却不是这样，这就叫“美中不足”。

生活中，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些“美中不足”的事。

最近一位朋友回国探亲回来，带回一张去年在华南某大城市举办的“与共和国同龄文艺晚会”VCD光盘。对其中几首儿时耳熟能详的歌曲倍感亲切，于是就让同学给我拷贝了一盘卡式录音带，平时开车有事没事闷得发慌的时候，就把卡带放起来，确实有亢奋精神、驱赶瞌虫的神奇效果。

不管是那诗情画意般的史诗朗诵，还是那浪漫动听的少数民族情歌，不管是那歌功颂德的赞歌，还是那激励人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讴歌，水平都不低。

“有人说，你们的经历可悲而苦涩。也有人说，你们的青春坎坷而无奈。”音带上浑圆的男中音那充满感情的朗诵，还有那铿锵有力、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听起来让人舒服，回味起来让人遐思。其效果，简直可以直逼著名电影演员兼朗诵王牌孙道临。

一边开车，一边沉醉在那史诗的意境中，浑然忘我。

“背负着历史的责任，我们必须走‘粗’阴霾。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必须冲‘粗’雾霭。”

忽然连吃两只虱子，呛得笔者乏然无味、兴致全无，把艺人使用不规范普通话所带出的瑕疵在一个文化艺术殿堂上表露无遗。

真是美中不足的遗憾。

中国由五十六个不同的少数民族所组成，各地方言，由于历史上的种种原因，变得千枝万叶，繁花似锦。也正因为如此，尽管几十年来政府大力推行普及普通话（在台湾也有普及国语的举措），成绩喜人，却一直未能在老百姓当中实现规范化，形成了种种南腔北调的口头语言景致，其中，笔者家乡的父老乡亲们，更是一身担当了全国上下众口所指“广东国语”的美誉。

我们平常所说的南腔北调的“南腔”国语，最主要的特色就是该有的卷舌音全没。卷舌音指的是“吃、时、之、初、出、书、树、住”这些字的发音，是长江以北语系所独有的，而长江以南的各地方言中基本上完全没有卷舌音。所以南方人讲起普通话往往都有勇往“直”前的毛病。像孙中山、毛泽东、周恩来、宋庆龄、蒋中正、以及近年的李鹏这些名人嘴里吐出来的国语就是这方面的典型例子。身为南方人的江泽民主席，他的普通话在这方面稍微好一点，舌头能够努力卷上去，但仍不失沪扬乡音本色。反观今天来自天津的温家宝总理，他讲的普通话要比胡锦涛主席的规范。

“广东国语”有别于其他“南腔”的地方主要是在没有卷舌音的基础上，很多广东人讲起普通话来音调不对，该平不平，该去不去。所以一般情况下，要在一群南方人中通过普通话“口试”来筛选老广的话，应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不过，近年随着改革开放的纵深发展，棋先一着走在前面的广东儿女，通过二十余年的第二次“北伐”，南征北战走出去，楚才晋用请进来，普通话水平大有长进。笔者近年落籍香江，经常回羊城，在市面发觉以上所说“广东国语”的特色已经不再明显。经济挂帅、脚踏实地的老广，早就把当年排斥“老兄”的地方主义色彩粉漂得荡然无存，理直气壮地登上了中国通俗文化的大舞台，充分利用自己的资源优势和前瞻性的眼光，把五湖四海的群英汇聚到一起来，把诸如“康熙微服私访记”、“风流才子纪晓岚”、“审死官”和“还珠格格”这些深受欢迎的节目送给全国的父老乡亲们，使得笔者这位南粤子弟也觉得脸上有光。

尽管“影视大颚”邓建国老板本人的“南方国语”可能显而易辨，他那广东巨星影业公司所推出的佳作，却都是以标准普通话发音推向全国的。之所以其然，就是因为在中国，人们已经接受了标准普通话在中国传媒界这个圈子中的“正统”地位，都期望这个圈子里的“金童玉女”、“播音王子、皇后”们嘴巴里迸出来的是“正统”的国语。在笔者严格的标准下，北京的京片子也在非规范之列，反而东北长春、锦州等地的方言更接近规范的普通话（台湾称为标准国语）。

自己是南方人，小时候并不是生活在普通话环境之下，甚至对普通话还曾经有过抗拒情绪。但是，尽管今天自己的普通话说得不是百分之百规范，笔者却接受了标准普通话的“正统”地位，也希望从大众传媒或者我们付了钱去欣赏的商业性文娱节目中呐喊出来的东西尽量符合标准普通话的规范。

身为大众的传播媒介，自身的规范有利于引导整个社会走向规范，不然，岂不是以讹传讹、误人子弟？

其实，对平时朋友间或者港、台地区艺人南腔北调的国语笔者一点也不在乎，有时甚至还随波逐流，刻意走出标准普通话的规范之外，以便拉近沟通双方的距离。对台湾优秀“脱口秀”主持人胡瓜、张菲等人荧幕前的杰出表现，笔者更是欣赏有加，丝毫不会因为他们的“台湾国语”而鄙夷之。

但是，对于来自国内的新闻主播、节目主持人、影视节目里演员的发音，自己绝对是“高标准，严要求”的。这方面，自己的耳朵特别敏感，挑刺之心常在，一有“犯规”的地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像上面“同龄文艺晚会”上那位艺术家的朗诵，笔者仔细听下来，发觉他的发音凡是“出”的地方就读成“粗”，一场本来非常完美的艺术表演，就被他的“粗”声“粗”气而把气氛破坏殆尽。

由此想到，世间事，十全十美的事往往难求，美中不足的情况却经常遇到。

问题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些美中不足，在某种程度上，经过人们一定的努力，本来是可以弥补的，譬如像上面那位朗诵王子的“犯规”情况就是属于这一类。

无独有偶，前两年纽约三州地区一间中文电视台来了一位新面孔，此君风度翩翩，仪表出众，为那原本“飒爽英姿”的女儿国主播群带来了阳刚之气，可贺可喜。但很快笔者那敏感的耳朵就发觉，这位后生主播总是把个别的L和N音混淆了，“你”变成“里”，“内”变成“累”，让人听起来觉得别扭，又一美中不足的遗憾。可喜的是，最近笔者回美东省亲，再听此君的播音，L和N的虱子似乎已经不翼而飞。

三年前由华裔李安导演的电影《卧虎藏龙》获得了当年好莱坞奥斯卡金像奖十项提名，并在刚刚奥斯卡颁奖典礼中捧回四座小金人，饮誉全球，票房已经超过一亿美元，锋头甚劲。

正好亲戚到大陆度假回美带回一盘香港和国内联手制作《卧虎藏龙》的VCD激光盘，笔者在该片还没有在影院正式上映以前已经有机会先睹为快。话说这盘VCD激光盘，分别以国、粤语发音播放。姑且不论这部电影的艺术成就如何，对一部份像笔者这样耳尖的观众来说，这VCD光盘无论是国语部分还是粤语部分，由于配音得当，找不出破绽。

后来《卧》片在全球正式推出，笔者又到电影院去看了一遍。谁知不看不听尤可，一看一听之下竟然有点失望。显然，《卧》片在海外发行的版本用的声频和在大陆发行的版本有所不一样。在大陆的VCD版里，本片主角周润发、杨紫琼和张震的国语发音都经过配音，假他人之口而声张，结果字正腔圆，声音完美，无懈可击。而海外人们所看到的《卧》片，上述三人以自己本人的声音送上，原汁原味。《卧》片的海外发行版本中周、杨两人的不太规范的普通话和张震的台湾国语发音，对于笔者来说，是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就纠正过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瑕疵，却没有这样去做，让笔者从戏院出来之后有美中不足、事倍功半的感叹！

知其可以为而不为之，自然会令人遗憾万分。

哈哈，没想到国际名牌的金融博士都国语的发音还这么有研究啊！

提给大家看！

揶榆宁儿的上海国语和爱华的广州国语啦，哈哈：－D

上海人学讲国语最容易，都可以无师自通，因为他们把上海话的语调稍微改改就是沪式“普通话”，不信，您听听前国家副主席宋庆龄夫人的讲话录音！

至于广州人的国语，不提也罢。。。[em15][em34]

我的老乡艾华博士，其普通话，比正牌“老兄”还漂亮，真羡慕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