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单位上班,快到中午时,一个同事从外面回来说:“外面一辆出租车被公共汽车撞了,就在楼下,我看到被撞的那人好像是你弟弟。”我听后,脑袋“嗡”地一声,立刻跑下了楼。果然,看见弟弟的脸被车窗上的玻璃划得血迹斑斑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穿得少而冻得身子在不停地颤抖,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上下牙齿碰得“格格”作响。我赶紧走过去问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他苦笑道:“没事的,是公共汽车司机的责任,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呢,就让他给撞了。”我又问了一些事情,然后去看那辆出租车:车身中间部分都凹陷进去了,左边车窗上的玻璃已经全部被挤碎,玻璃的碎片撒得满车都是,而司机座位旁边的那个门已经被公共汽车挂走了,紧紧地贴在公共汽车的倒车镜的下边,看样子出租车是要报废了。我暗自庆幸,弟弟真是命大,车都被撞成那个样子了,他却只受了点皮外伤。看着弟弟的样子,我不由地想起来了关于弟弟的一些事情,像这样的死里逃生,弟弟已经不只一次地经过,于是就想写一写《我的弟弟》。 弟弟的出生,很有些传奇色彩。母亲在一次怀孕中,摔倒造成小产以后,很久没有怀孕,直到父亲四十岁的时候,才有了弟弟。进入不惑之年才得到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把他当成了宝贝了,更何况,我们家里的男丁很稀少,一直是单传,算起来到弟弟这一代应该是第九代了。在没有弟弟之前,我和母亲跟父亲随军到了西北部的一个省会城市居住了几年。弟弟出生后不久,也许是因为母亲不会抚养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母亲的奶水少的原因,在月子里的弟弟就一直病着,三个月大的弟弟,依然是骨瘦如柴如同刚生出来时的体重,母亲看到弟弟如此地不健康,天天以泪洗面,并且一直住在了医院里,弟弟休克过去好几次,抢救过几次,小小的年纪就打过血清,输过血,钱是没少花,好在当时父亲是个军官,给他施救的医院又是全国闻名的陆军总院。这条命是保住了,父亲为了这个儿子,在事业正处于巅峰时期时,办理了转业,回到了家乡。
回到了家乡,姥姥看到弟弟差点没吓死,对母亲说:“旧社会里生的孩子都比你的儿子胖点。”当时和姥姥住在一起的小姨,正在奶她一岁大的儿子,看了看弟弟,接过来,用自己的奶水来喂弟弟,也许是因为家乡的水土比较适合弟弟的生长,也许是小姨的奶水比较养人,弟弟一天比一天健康起来,到了八九岁的时候,已经变得非常地淘气。母亲因为弟弟如此地来之不易,所以也溺爱了些,弟弟就越来越淘气了,常常上房顶上掏鸟蛋,在房子上面往下跳,每到雨季来临,我们家的邻居纷纷来我家告状,因为弟弟上房顶踩漏了人家的瓦,于是母亲就去给人家买瓦,然后,就把弟弟揍了一顿说:“房子那么高,你如果摔断了腿怎么办。”房子弟弟是不跳了,到学校去跳墙。一次,去跳墙,膝盖碰在了一块有棱角的石头上,顿时血肉模糊,班主任老师立刻把他抱到了医院,大夫说:“好玄啊,都露出了白色的骨头了,还好没有把膝盖骨摔碎,要不这一生就要变成瘸子了。” 到了弟弟十几岁的时候,就更淘得没边了。一次,他和门口的伙伴们去江边玩,他对游泳不是很精通,只会一点三脚猫的狗刨工夫,看着门口的孩子们在水里嬉戏,他也红了眼,居然还来了个高台跳水表演,结果一个猛子扎下去,很长时间没“浮”上来,吓得一起去玩的小朋友大喊:“救命!”一个路过的男子跳下去把奄奄一息的弟弟救了上来,当弟弟醒过来的时候,他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家里哥几个。”弟弟怕母亲知道了会挨揍,于是,他撒了谎:“姓李,哥仨儿。”正巧,一个认识弟弟的人走过来,看了弟弟一眼,说:“他哪里是姓什么李呀!他是老姜家的独生子。” 小时候,他淘气也就罢了,长大了,他也没让家人省心。上学的时候,他没好好读书,以至于初中毕业后,没找到工作,母亲就让他到职高去学习财务管理。在学校里,他也不好好上课,而是整天和同学或朋友等人去喝酒。有一次,他到我姥姥家找表弟喝酒,酒喝得过了量,我去说了他两句,他便拿了一块砖头来砸我,并抢过我的一大串钥匙扔到了稻田里,把我气得直哭,那串钥匙五六个人找了一个星期才找到。我将此事告诉了母亲,母亲看实在没有办法了,再说职高也不一定能分配工作,就让他去当兵,想法倒是不错,觉得他像父亲那样离开家,有部队管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所在的部队在本省的另一个市的郊区。结果没出十天,他就写信来说部队条件太艰苦了,饭菜很不好吃,不想干了,想回家,让父母想办法。父亲去信说:“不行,告诉他部队是铁的纪律,不可能任由你自由地来去,让他坚持。”弟弟来信说:“如果让我坚持的话,那么就给我寄钱来,否则,我一天都坚持不了。”于是,母亲就给他寄钱,当兵这几年,每次来信就是要钱,有时母亲的钱刚寄出,他的第二封要钱的信又来了。母亲就不给他寄,他就把信写给我,跟我要钱,而且,那信写得很过分,要不就说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要点钱都不给;要不就说你在妈妈跟前吃香的,喝辣的,把我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受罪,你于心何忍等等。没办法,我只好给他寄钱。过了一年半的时候,弟弟在部队也淘得够呛,部队就把他派到我市郊区的一个部队学习开车,在学车的半年里,他隔三差五地带人回来喝酒。临走时还要些钱去部队附近的饭店继续喝,半年过去了,他回到了部队,不到一个月,母亲就有病,住进了医院,一个星期后,母亲说想儿子了,让我打电话让弟弟回来一趟。弟弟连夜赶回来,看到了母亲,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我就对弟弟说:“今天你来照顾咱妈吧,我已经一个星期没去上班了,要去单位了。”他答应得很不错,结果,晚上我七点钟到医院时,母亲告诉我,她一天都没吃饭了,我问弟弟哪去了,母亲说,你刚走不一会儿,你弟弟就走了,到现在也没见他回来,当初不叫他回来就好了。八点多钟,他醉醺醺地回来了,母亲气得挥挥手让他赶紧回家去。在他当兵的三年中,他从家里要的钱大概也有二万元左右。当时是八十年代,万元户都很少。当兵回来后,我找我朋友将他分配到了铁路局工作,工种是内燃机火车副司机,也就是给火车添煤的,干了几个月,他回来说太累了,要求换工作,并要挟母亲说如果不给换工作,他就辞职。母亲只好自己去找我朋友,要求换个工作,我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情,并说:“你母亲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只是遇到了你弟弟的事,她就犯糊涂。”工作给他换了,在一个商业部门开车。结果,还没干上两年,单位就买断了,他也只好回家成了一个无业游民了。 在工作期间,认识了我现在的弟媳,结了婚。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一直没干什么,整天游手好闲,好在当时有父亲这个靠山。父亲是一个老干部,养活他一家子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母亲和弟媳都有工作,本来母亲退休后,在一个幼儿园里干得好好的,为了弟弟能够有事做,母亲辞了职,和弟弟一起做起了小生意。而弟弟常常是把摊子扔给了母亲,自己和一帮朋友去喝酒,有时收摊时还不见弟弟回来。干了一年多,母亲实在是累得受不了了,也就不干了,弟弟又游手好闲起来了。好在部队里当兵时学了一门手艺——开车。于是开始了开出租车的生涯,每次开车的时间都不是很长,不是把车挂花了,就是把人给碰伤了,再不就是因为喝酒误了事,或者让警察罚款了,或者被吊扣了驾驶证。总之,总是叫父母操心,挣的那点工资有时还不够他自己用的。还经常酗酒闹事,每次喝完酒后,先回家闹一番,不是自残,就是喊着要走,母亲怕他出去惹事生非,就在门口堵着不让他出去,他就说就是跳楼也要出去,自己把褥单子都绑上拴在窗框子上往下溜,我气愤不过,就对母亲说:“你不用管他,让他跳,看他敢跳。”他便朝我又喊又叫,我们都不去理他时,他便没有了声音去睡了。 父亲临去世时,都没闭不上眼睛,说这个儿子让他不放心。但是,父亲走后,弟弟突然长大了懂事了,而且,很稳定地开着出租车。五年了,心里也平静得多了,别人都说,他就是个开出租车的料子,每次车主把车卖掉,他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车主,有时累了,想休息了,说不干就不干,想干时,也很快地能找到活儿。有时,我觉得以前的弟弟是母亲娇惯的,很不懂事,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因为他那时是有个靠山,轮不到他发光,人一旦没有了依靠,便迅速地成熟起来,弟弟就是一个好的例子。 这次车肇事事件过去了,我打了电话询问了弟弟在医院的检查结果,弟弟说,都检查了,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些害怕,我也希望这次事件不要在弟弟的心中留下阴影,我衷心地祝我的弟弟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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