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   颖

□李跃平

小学毕业时，茂颖带回了一张令人骄傲的成绩通知书，她以优异的成绩取得全区小学第一名，然而我却看不出她的激动和兴奋。她默默地低垂着头回到自己的卧室，独坐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
我悄悄地走到茂颖身后，想对她表示祝贺，一种新的美好的生活又要重新开始。“茂颖，祝福你。” 茂颖扭过头来，说了声“谢谢，老爸。” 她那黑亮的眼睛竟带着忧郁，那张令人骄傲的成绩通知书早已在她手中揉成了一个纸团。我注视着茂颖，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心情。这时，她说：“爸爸，我不想读a中，我去读佑中。” 听着女儿喃喃的诉说，我突然有一种找不到话来表达的感觉。a中正在争取国重，是我区最好的学校，是茂颖奋斗的目标，但5400圆钱的择校费足使我这个失业工人望而却步。我想安慰茂颖，却又不能对她撒谎，想到自己落到这样的地步，我竟是这样不可救药的平庸，一股阴郁的寒气从我身边吹过。
我的心由于内疚和为难而悸动着，一缕阴郁的怒火在我心中燃烧。看着我的无奈，茂颖说：“老爸，你还记得佑中吗？” 我怎么记不得呢，她是以家乡人民的优秀女儿丁佑君烈士的名字命名的，然而我们的英雄早已被一些人忘得一干二净，一种毅然决然的蔑视一切的义愤充塞着我的胸膛。
浅浅的阳光透过铅灰色的云层投进屋内，四周是可怕的，令人不安的寂静。“老爸，我去读佑中，我仍然以最好的成绩来报答你们。” 只见茂颖的全身上下都漾溢着一种幸福的微笑，这使我不得不转过脸去控制自己的感情。
这时，窗外茂密的树木已显现出铜绿色调，预示着秋天就要来了，茂颖的成绩通知书早已证明她在小学六年的丰收，但丰收又能怎样呢？文坛前辈叶圣陶先生不是有一篇经典之作《多收了三五斗》，女儿的命运不正是同当年江浙农民的命运一样吗？听着茂颖的决定，我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种预感，一种含糊不清的、短暂的感觉充塞着我的心头。是的，茂颖懂事，主动要求读佑中，避免了我的尴尬，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我不禁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由的感觉，味口也好了许多。茂颖低着头，一面吃饭，一面又讲起她要好的同学，一个个都将跨进a中的大门。茂颖的眼中充满了羡慕，也充满了泪水。我突然感到一阵激怒，再大的侮辱我都受过，就是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再苦也不能苦孩子。
“茂颖，不说了，砸锅卖铁，咱也上a中。”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完全是愤慨和灰心，而是在试图寻找一个答案，孩子们接受教育的权利该不该平等。我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就像一种歇斯底里的声音在一条黑暗的街道上断断续续地发出回声一样，我的脑里开始震荡。
一天,我在阅读女儿的作文时，无意中发现了一篇《我要读书》，上面有这样一段话，“老爸，请您原谅您无知的女儿，不该暴露读A中的愿望。我知道砸锅卖铁是你的一句气话 ，我们家乱七八糟的家用器具只能勉强维持日常生活，没有多的锅来砸，哪里还有铁来卖。” 多么平淡的话语，给人一种已经成熟的感觉，我悄悄地抹了把眼泪。
在茂颖读书的问题上，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我内心深处猛烈地翻腾着，我的嘴里迸发出一种辛酸的苦味。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我鼓足勇气去拜访一位主管文化宣传的领导，把我的处境和困惑向他谈了。他安慰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茂颖终于在这位领导的关心下跨进了A中的大门，在这令人兴奋的时刻，那种对党的感激，让我不得不转化为对个人的感激，然而正是在这位领导的身上，我又看到了党的事业的希望所在。茂颖是幸福的，因为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但实现愿望的途径却又让悲痛，因为还有众多的优秀少年在A中的门外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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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沉重的话题
文章的结尾虽然添了一抹亮色
但据烟子所知
现实其实并不乐观

結尾若是另一個結局﹐可能會更妙一點

这是一个真实的结尾，那是三年前上初中的时候，如今已上高中，本地最好外国语实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