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八个月的时间搬走一堵旧墙（组诗）

沈河

《地址》

春天推移小草和小树芽，
大地上的生命一派繁荣。
夹杂其中的死亡，
却在下落，带起来的哭声
如倒春寒，割着 村庄的草木，
割着我的少年。

葬礼属于村庄的，亲人跪成一排，
哭声凄凉，麻袋也在哆嗦。
大白天，人多，我的胆子变大，
混进送葬队伍，涌着黑棺材，
爬上山坡。
山顶空气清新，新坟隆起。

《返回》

烛光从老家的门窗透出
稀释暮色，秋草在露水中，
狗在等，
母亲叫停狗吠，
我们从各地赶来。

从这里分出的家，今晚返回，
此时在缩小，我们集合，
一起盯着摇曳的火焰，
风大，雨湿，至今没灭。

木头已锯成一段一段的，
劈成条状，堆在屋檐下，
这些能够燃起更大的火
在冬天，在母亲的身边。

《向东》

小城的水泥路布在灯光中，
向东，暗淡，坑坑洼洼。
那头，竹竿上攀援的藤
挂着黄瓜，
在尾部吊着一块小石头。
笔直的瓜，从这条路通过，
一直向北。

今夜，我要顺藤摸瓜，
黄瓜在秋风中摆动
是否已被拉直？
车光照了过去，看见稻草，
看见颤栗万分的看瓜人。

《用八个月的时间搬走一堵旧墙》

一堵旧墙挡掉阳光
挡掉了风
挡掉青山，挡掉竹林
挡掉我的遥望。

瓦碎，木烂，
一堵旧墙已呆立很久。
哭泣、笑声、叹息、咳嗽
敲锄头柄声、磨刀声
全录进去
或者藏在缝隙里。

老人面对着墙
站久了，我看见他的泪
浸湿了他的皱纹。
我决定搬走它，
选在午夜，拉灭电灯
每晚挖走三簸箕。

《八月十五》

想象八月十五是一条树枝，
挂着圆月和月饼，
等着人来看，来吃。
我看见的八月十五，乌云翻滚，
一声声扁响比雨点来得还急，
震落睡梦里的霜粒
和昨天的泪滴。

八月十五，聚集的人群多
离散的人群也多，
如村口
挑担人进来或出去发出的声响。
月光很多，近40载的积累，
肉体却出现脆弱的地方，
需要更多的扁响。

《秋野》

秋野，到处是稻穗
起舞在风中，
金灿灿的，是亲人献给祖国的黄金。
壳子一旦剥开，米粒向我走来，
吃过这些米粒，
至今沉在体内，
营养我的身体。

我没有接触谷子，
也没有把谷中的米粒叫出来，
离开村庄多年，
手上不免沾染了细菌。
我只在稻草堆里翻个跟斗
在田埂上摔了一跤。

喜歡﹗

沈河的詩很純朴。

谢曾宁兄。

没关系，偶尔当个大哥滋味挺好

不好意思，把曾宁妹当兄了。

沒關係﹐當當大哥感覺不錯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