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初
演林黛玉的陈晓旭去了都两年了,真快呀,两年前的一月。
诗圣杜老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万金”家书现在已经少有人一笔一划地用有自己个性和特征的字来写了。快活的年代,快活的眼前,快活的日子,快活的乡亲。
随着时代进步,经济改革,“上天揽月”,“下海捉鳖”,通货膨涨,暴涨暴落,人的心天天都在七上,天天都在八下。手写的 “书”,不管是家书情书交流书关心书慰问书探讨书,已然从多变少,从有到无.。“印刷术”加上“英特耐”再加上“无绳电话”,人们都在以变懒的方式, “大一统”的载体做人与人的交,亲人和亲人的流。长年累月的现代高科技,人们自己在把自己高高兴兴地变成“欢乐的石头”。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中那会,不管多忙,我每年都会给妈写两三封信,至少在过新年的时侯也一定会给妈寄上一张贺年卡,寄上点钱,和一封用我手写的信。每年到我的生日,比我“曾比作母亲的母亲”小两岁的生我的妈妈也会给我寄上一张生日卡,用她已经有些发抖的手给我写上一些话。在我刚来美国时的那些最难的日子里,那些话常常温暖我的生命。
这些年,耄耋妈妈写东西看东西更不容易了,我只好常回去看看,多打打电话,做我能做的。在地球对岸的我时不时还会翻出那些她用有些发抖的手写给我的那些字,那些信,那些字里行间包着的浓浓的爱。
人的情感真是很怪,我觉得有时就是要用累一点的麻烦,花点不须花的钱和用钱算不清的时间来表达对亲人的爱有多么的厚重。面对着白纸,静静地用手里的笔把心里不常触摸的心声流给亲人。这种时侯用笔的感觉比敲键盘要好得多。我是个中国人,护照的颜色改不了我的血脉。我是用笔走过我欢乐的童年和追梦的青年。
亲人之间的情感,也许也只有通过“见字如见人”的一笔一划写成的汉字,才能互相最大可能地感受相互的情感,让人有“近距离接触”的感觉。眼睛和心的读,才让人能感到更多的幸福。在电脑电话“伊妹”时代,人们更爱了便当,很快活。人们常常草草。日子里草草,情感跟着草草,在远离喧嚣,夜深人静看自己的时侯,常常会有种别样的难受,但人人都喜欢。我有病,我只能这样说自己。
也就十几年吧,这世界“整天都有劲”的风让人每天都得迎着风:坚持或者顺变。坚持或坚守变得很难。有时和人在一起,看着别人在兴高采烈地切搓“砍价”,大伙笑得哈哈,我却想睡睡不着。
人们彼此不写信了,慢慢地也就不会写信了。交流情感打电话,交流觀感发画片,交流动感寄录像。人的情糙了,人也糙了,人却“快活”了。省下了的时间挣了钱。钱,确实能让人快活,少了情,人又难受。唱着“渴望”奔钱,奔着点钱又找“渴望”,“渴望”没了,只剩闹活。
人是不是真就是像咱们中国农民说的:活着就是为了“吃饱了不饿,搞完了舒服”,或像咱们中国有钱人说的,“吃尽世上山珍海味,游遍地球好看美景,干完天下美女天仙”?或许人,得用肚子用生殖器用心用脑联合 “咋吧”生命吧?
据说,这世界上的人,心里大多都有上帝,都会有时像上帝那样想问题:为什么活?而咱中国人大多心里都没上帝而只想:怎么活?我有时去教堂,我喜欢那一周里的一个钟头的虔诚。那怕是这人自己“编织出的一个灵魂不死的梦幻“,是不是没有这个可称为信仰的梦幻,“整个世界才是一个梦幻”,这我倒不去多想。
人反正就得去找遍“需要”。
我以前在国内有不少好朋友,有和我一起“大将“二将”的朋友,有和我一起思考过“解放全人类该从那里开始?”的朋友,有“诤友”,“吃友”,“棋友”,“侃友”,到如今当然还都在想 “怎么”,但统统都 不写信了。我有病,偶而还在写信,但收不到回信。我又想起唐铁嘴,想起老舍。
前年我回国,和我当年的“二将”一块聊,我问他是否可以有空给我写信聊聊?因为他这两年在考察世界(已46国),他说:“别”。我吃惊?是怕我不会写中国字急了上英文?还是?没等我问,他说:“咱俩,还用写信,你老都在我心里(让人听得好温暖)。然后他用以往的真诚对我说:说真的,我现在都不太会写字了”我不解:哥们小生意都做成了大老板,钱多得数都数不清了,这不会写字咋成?他告我:赚钱全靠党的政策,怎么跟“写字”有关系?哥们你没发烧吧?我明白了。咱中国这些年全靠党的政策,有人有事才进步得疯快,。在疯快中,人们也把许多“会”便成了“不会”。毕竟,时间不大,一辈子没活完的人都经了“几度天翻,几度地覆”了。
现在写东西不用笔也许和谈恋爱不用嘴,杀人不用刀一样,都是时代的特征了。这个时代真没劲呵。过去打仗多好玩呀,身子压着身子,胳膊抡着腿,腿踢着身子。
时代有特征,现在人与人的两地“书”没有了特征。有特征的声音和没特征的“伊妹”是人们交流的工具了,但人的耳朵还是代替不了眼睛,尽管耳朵离心的直线距离更近。
我在国内刚刚认识一个朋友的女儿问我:“叔叔:“黛玉"死了,我很难过,哭了一场....陈小旭的人生和黛玉极像,不知她是否“花落人亡两不知”了?
我感谢这个小女孩的信任,告诉我她的直接从心里出来的话。我想:我该怎么回答这位非常爱美又有些婉约花季少女的问题呢?我于是在这把我的想法小声地告诉世界,也希望她在中国能看到。
一百多年吧?从贾宝玉出家,到今日活生生的”虚拟” ,从“今日我葬花,他日谁葬我“的刚过“不惑之年”就“先出家再出世”“去了”的 “林黛玉”。我们中国人的情感在清亡民国起,国共“何太急”,日本屠中华,毛蒋大血拼,“反右”文革忙,改革大开放中经过了太多的火烤水煮,悲痛欢狂?我们经过太多的反反复复,折折腾腾,热热闹闹,哭哭啼啼。
陈小旭的生命在还在年轻的时侯,没了。我们能想什么?能做什么?只能为她惋惜,感慨,猜测,无奈,寄点哀思,撒上些泪。也许是时代,也许是中国,也许是欲望,也许是攀比。人还是都得为生活为小康为发大财更加忙。
在这每天变化快“晕”的日子里,面对我们自己“不得不”的生命,人得“只争朝夕”,但人们的眼里,透出的是迷茫。我在书店里看到许多用“狼”说事的书,我对我自己的国家的也感到陌生。
我们要变狼国吗?歌里唱着:羊躺在狼的怀里,深情地看着狼。
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太柔弱太多情太善感,葬花都联想自己。我想黛玉柔弱的外表裹着的心里是有她自己天天酝酿的对人世间的真善美的渴望和向往。这“渴望和向往”在坚硬的现实和市俗里只能让人把无奈和悲愤沉到自己的心底。陈晓旭演的林黛玉那泪眼中的倔强和不屑会让人想起李清照“不肯过江东”。而陈晓旭却人生如了戏。
太爱真善美又一点也不放弃自己真心的人在那年月的市俗里大概也只有“早早”。几千年的文化,文化的长并没有“文化”出包容和“美丽“。好在人和心一致的美和活得长没多大联系。
人生的“长“不像想象的那样值得人去把自己的心换成别人的。“四十岁前,千万别婉约”,我只能告诉那个喜欢我的那位小姑娘。她在学画画,要考美院,我常惦念着她。
据说陈晓旭“很像”林黛玉,但比林黛玉有多得多的钱,还督信佛教,我能想象怀着大慈大悲的心挣很多的钱,这在中国是怎样的一种艰难。已经非常富的陈晓旭究竟对她自己的病是什么态度?没有人能真正的知道。她“只看中医”地去了。“蛾儿雪柳黄金縷,笑语盈盈暗香去”,留下了些“香”给活着的人们。至于她是否“花落人亡两茫茫”?对我们不信灵魂不信上帝但信佛的中国人来讲,或许就是两茫茫吧?也或许是灵动的境界。今天的时代,今天的中国更不允许人们过早地婉约和有更多的情怀。信佛,或许可以让人涅磐,但是太消极了。
生命里有美,那怕在生活里挣扎。我们有太多“只能面对不能想”的事,有时”只干不说或胡说”也还真能搞出奇迹,尽管“永远”奇迹要比创造“奇迹”难很多。五八年,咱会吹喇叭,但不会悄“进庄”;七八年后三十年,咱会了悄悄“进庄”,不说只是干;零八年,咱穿上红黄奥运服,让全世界看。走在“牛市里的牛市,盛世里的盛世”怎不让人昂扬,咱的国家领导人也用“从来没有过的爱”顺着民心,咱们有啥好说:“纵做鬼,也幸福”。
催命的日子,裹着那被诱惑被刺激出的无可限量的什么,需要现代人越来越多的“勾践”。太追求完美的人在我们这个世界里谁真正的想活?有些人活着,或许为了看自己“有多行”。有些人坚持活着,可能只为他们的心里的一份爱。这份爱,他们认为是作为人的生命里的生命。或许是“不想走在母亲的前头,不想不去尽他的最大的努力去兑现他曾许下的诺言而也不只是为他自己的渴望休息的心而把年轻时彼此托付生命的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上。好些世事,人到死也许都不明白:人疯干,难到就是为了找不到自己?
每个人都应该这样看我们自己的生命,它不只属于我们自己,至少有一部分属于爱我们的亲人。也许人类就是这样彼此用彼此内心的那份爱来彼此搀扶着彼此的生命而一起在创造着生活并一起在承受着享受着生活。
我想起不愿“常常像上帝那样思考,又得像俗人那样活着”的杰克伦敦。写过《热爱生命》的他是怎么没有了支撑他自己生命的“心”,而自己让他自己的心去永远休息。伟大的人常常用他们的心和心里的血教我们普通人怎样坚强地尊重生命和好好活着。.
人,只活一辈子,或许能在无数的“众里寻他千百度”以后见到自己寻觅的“摹然”,或许最后只能:“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但只要认真了,生命就有它的尊贵。“死”和“活”也许和“快活与幸福”一样,常常分不清。太计较成者为王的“成”,用“所有”去获得想要的“成”,太累了。我们心里没有永恒的上帝而只有不永恒的“太阳”。半个多世纪我们的“当成的娘”又让我们当“唯物主义者”,让我们“无所畏惧”,河东河西左右忽悠。忽悠幅度比《红楼梦》还大吧。
“林黛玉”受得了妈?
在婉惜陈晓旭“在不该走的年令走了“的另一个话题就是中医。有些人认为是“中医”耽误了陈小旭最佳治病的时机。说“中医”自己看不了,也不给晓旭说,为钱,而让陈晓旭“慢慢”。或许因为中医真像大师说的:综合地考虑,不分析,治头疼,先从脚下手。治胸呢?
人,最大的痛苦是死,比死还要痛苦的是:等死。在我们国家,怎么有这样的“中医”让人花钱等死。还有人说:结过两次婚的陈晓旭是为了“身子”而不看西医。“知道西医有办法但坚持看中医”,陈晓旭用她的“文化”和倔强,留给还活着的爱她的人一个大大的思考题。她去“天人合一”了,地上的人还时不时地想。人们不会想清陈小旭是怎么想的。
中医和“天人合一 ”的关系,我不太懂,据说“天人合一”思想是中医的根。中医虽然看不到人的里边,也不知道人的“里边”都有些啥,那些“啥”都在干啥,以及怎么相互作用而让人活蹦乱跳,就凭摸脉和“一些手段”就能把人弄好。用脑子想想,玄吧?季现林大师说:天人合一的寺想,在中国的哲学史上,是深入人心的。中国有哲学吗?黑格尔说没有。罗素说:人们生活在科学和神学里,哲学就是科学和神学中间的一种学问。我觉得罗素说的是对的。中国有科学吗?中国有神学吗?有个伟大的声音:我们共产党的哲学,就是斗争哲学。斗争是不是折腾,“不折腾”是不是不斗争?不斗争是不是不哲学?
我想,治病得用科学。科学被人用,当然会有犯错治不好的时侯,但科学能让人犯了错总能找到“对”。粱启超当年被没多少实践经验的中国西医把肾切错了,但他也没叫他的若干个儿子去拿上棒拎着刀和医生拼命去“要说法”。他写了那么多唤醒国人的文章,走了都没能留下本他自己写的自传。近百年过去了,《向前进》的王宝强(我其实很喜欢王宝强和他演的“傻根“)却找人(或人找)出版热销了他的自传。张爱玲说过的 “出名要趁早”是不是已经进步成了“发财要趁早”。
有位卓越老中医说:“中医是艺术”,我信。在以前,中国科学不发达,为救人,试试艺术也是自然的。人总得有点“法子”,“尽人事,听天命”。而用“艺术”治病救人,这准头比用科学为基础的西医要差点吧?
我不相信那个把“天人合一”最先倡导成我们中国人理念的说过 “废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仲舒(叄阅季羡林写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中国人,在地球上活着的日子很长了,按照 “实践出真知 ”的说法,我们的 “真知”在世界范围应该不是老大也是老二。我们是吗?是!还是不是?如果是,那么为什么还有人“卖血致富《丁庄梦》”。如果不是,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在“实践”上加点其它什么?
太多“震天响”,太多“东边的风”,太多“西边的雨”,我们的脑子都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和世界走在一起的时侯想:我们该留住我们这个民族的什么?应该放弃些什么?这么长的什么文化,这么多文化的什么?几千年这么多的“大师”,在孔子一后,没有一个“真正的思想家”,只是在注释孔子。悲哀呵,只有于丹高兴。
前几天,看了网上贴出的新红楼梦里“宝玉”,“黛玉”,“宝釵”。画片的那几张脸,全是“白板”。人的美,你在哪?
7/23/2007
1/15/2009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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