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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内心的神礻氏开口说话的时刻,他必定是宁静的。宁静是这样一种颤抖着的光线,它能够使命运中那些潜伏着的线索隐约显现。1934年秋,怀揣着国立山东大学聘书的老舍来到了青岛,当他在莱芜路(现为登州路10号)的小楼居住下来的第一个夜晚,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生命中最宁静的时刻降临了。
那个年代的青岛,舞场、咖啡馆、电影院、浴场等等插着摩登标签的场所,使青岛的夏天像是一个不断变幻形状和色彩的布景,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停止的喧嚣舞会。但是,对于在安静的校园任教的老舍来说,他固执地坚守着自己恬淡的心境,不屑于被这样的炙热的奢华和虚浮所融化。校园后面的青山、道旁的针松、园圃内的短草,后来,都以饱含着感情汁液的文字呈现在他的回忆之中。他用“静肃”这两个字定义国立山东大学的气质。这两个字何尝不是老舍教授当年的心境呢?
其实,来国立山东大学任教之前,他已经厌倦了教书生活,因为教书与写作这两项活动是发生冲突的两股力量,牵扯着他有限的精力。而他一直渴望着职业作家生涯的开始。1934年秋至1936年7月,他完成了短篇小说集《樱海集》。这部小说大部分文字完成于位于青岛金口二路的寓所里,是他在教书之余的收成。
从地理上丈量,这个寓所非常适合老舍的心境。从洁净的斜坡步行几分钟,便到了永远蔚蓝的大海边,有婆娑的绿树,有永远充足的阳光和安静。
《骆驼祥子》之前的老舍已经在中国文坛有了一些声誉,虽然这是一种有限的声誉。那几年,他常常接到青年朋友们的著作,让他修改;如有可能,给介绍到各杂志上去。每接到一份,他就要落泪。他为什么要落泪呢?后来,他在自传中写到“我要落泪,因为这些青年们都是想要指着投稿吃饭的呀!——— 这里没有饭吃!”这是一个男人的泪光,这些泪光中映射出的是十足的赤子之心,是一种体己悲悯之心。
透过被时光泛黄的照片,我们依稀望到当年的老舍是这样一种形象:身材削瘦而结实、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目光明澈,经常穿着一袭蓝布长衫。
1936年夏天,老舍辞去了国立山东大学的教职,但是,他还居住在青岛,仿佛是为了让青岛见证他成为职业作家的历史似的。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向职业作家迈进。检验他职业作家第一炮的,便是为他赢得广泛声誉的《骆驼祥子》。
我不止一次地这样揣想,宁静也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是一种耐心地期待回应的呼唤,是一种激发遥远航行的河流,是一种酵母。来青岛之前,老舍从北京出发,然后,天津、伦敦、新加坡、济南,对于后来的大作家老舍来说,这些城市阅历都是必要的铺垫,就像一座高峰的隆起之前地壳内部日积月累的力量,力量集合到一定的程度,新的形态便诞生了。
可以肯定地说,青岛,是老舍写作生涯最闪光的转折点。在远离青岛的许多岁月,他不止一次地陷入对青岛时光的沉溺。但是,最让他牵魂的仍然是青岛的安静。他在自传中,喃喃自语道:“安静,所以适于写作,这就是我舍不得离开此地的原因。”
老舍曾有一个自画像,透过这些文字,我们可以感受到他的魅力:舒舍予,字老舍,现年40岁,面黄无须。生于北平。3岁失怙,可谓无父;志学之年,帝王不存,可谓无君。无父无君,特别孝爱老母,布尔乔亚之仁未能一扫空也。幼读三百篇,不求甚解。继学师范,遂奠教书匠之基。及壮,糊口四方,教书为业,甚难发财,每购奖券,以得末彩为荣,示甘于寒贱也。27岁发愤著书,科学哲学无所懂,故写小说,博大家一笑没什么了不得。34岁结婚,今已有一男一女,均狡猾可喜。闲时喜养花,不得其法,每每有叶无花,亦不忍弃。书无所不读,全无所获并不着急,教书作事均甚认事,往往吃亏,亦不后悔。如此而已,再活40年也许能有点出息。
这个优雅的、坚定的人没有能够再活40年。1966年8月24日午夜,备受精神凌辱的老舍在北京西北郊太平湖自尽。午夜也是一个安静的时刻,他选择在这样一个时刻悄悄地走了。
两年前,青岛安徽路公园更名为“老舍公园”,公园口,立着老舍的半身铜雕塑像。这是我们这个城市对这个老人独有的深切缅怀。这位陷入静肃的老人,永久地独享澎湃的宁静时光。(青岛日报 文/一行白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