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末,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我诞生了.
那个年代,整个中国都还很困难,我的家乡自然也不例外.
谁的家里若是有一台收音机,那都是很令人羡慕的事.
因为穷,普遍的穷,作为小孩子,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吃的,至于玩具,自然是想也想不到的事,只有自己动手做,或者大人给做,什么弹弓啊,冰爬犁啊,弓箭啊,火药枪啊......最开心的时候是过年,因为可以噼里啪啦地放鞭炮,高兴得要死!
和现在的孩子比起来,那时的生活条件太苦了!但,在我的记忆里,我的童年,却是充实的,值得回味的,满溢着情趣的!
因为没有电视看,没有玩具玩,没有游戏机,更没有电脑,而小孩子是最不甘寂寞的,所以,我们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亲自动手,亲自出马,去寻找属于我们的快乐.
在我的记忆里,童年的趣事确实不少,倘要我一一理出,没有个把月恐怕不行.
而在这众多的趣事里,令我记忆尤新,且每每回忆起来都要大笑的,却是一桩夜里捕捉麻雀的事.
麻雀,在东北,又名家雀(同"巧"音),也有人叫它家贼!
我不讨厌麻雀,因为它是美味.长大后,在书中看到,麻雀竟然还是一味不错的中药,具有壮阳益气、益精髓、暖腰膝的功效.
至于它为啥被叫作＂家贼＂,我琢磨过,可能是它喜欢住在人家房檐下的窟窿里,而又是一种惯于偷吃粮食的"贼",因此得名.也因此被列入"四害"．那时候,全国上下,曾一度轰轰烈烈,大搞＂除四害＂运动,无数的麻雀像＂二战＂中的犹太人一样惨遭屠杀.
其实实在冤枉,麻雀也和其他小鸟一样,是以吃小虫子为生的,倘不是没的吃,它们是不会动歪脑筋的.所以后来,党和国家为之平了反,正了名,麻雀得以重获解放和自由.
尽管如此,麻雀也并未被列入"珍稀动物保护法".因为，它毕竟并不珍稀,而且到处可见它们的身影.
所以,因为穷,因为麻雀好吃,我们还是依然捕杀.只不过,没有那么大规模了,而且是很随意性的.
在东北,捕捉麻雀,不是用鲁迅笔下描写的那种匾来网罗,而是用铁夹子夹(埋在雪地里,撒一些秕谷,招引麻雀来吃,倘吃到了铁夹子上的麻籽----诱饵,铁夹子就翻了，便会把它夹住);或用弹弓射;或用马尾巴套(用一根马尾巴做成一个活套,放在麻雀的洞口,等到它们进巢的时候,就会把它们套住);或用气枪打;或用洋炮轰;再或者,干脆晚上拿着手电筒,爬到人家房沿下,把＂魔掌＂伸进它们的老巢里，硬是把它们从睡梦中掏出来.
因为掏麻雀,竟然掏出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每每想起来,我都会忍俊不禁.
那时侯,我大约六七岁.
冬天的晚上,没有电.大人们都聚到一起来,谈天说地!我们小孩子,也不闲着.于是,七八个人一起去掏麻雀.
当我们来到付贵林家(他是个跑腿子,也就是死了老婆的单身汉),我们屏着呼吸,蹑手蹑脚的来到厢房的墙根儿底下的时候（因为怕惊动的麻雀）,忽然听到了里边传出很奇怪的声音.
于是,比我们都大的二愣子,就摆手示意不要发出声音来,我们都听他的,因为他是我们的"领袖",所以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们关掉了手电筒,履着墙根儿,悄悄地来到厢房的破木板门旁,贴着耳朵往里听,里边传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男的还时不时的喘着粗气,女人也发出类似于痛苦的"哦----哦----......"的呻吟声,或者说"你弄疼我了,你轻点儿不行吗?"这样的话.还有猛烈的"啪啪......"的肚皮撞击声和"咕唧咕唧......"的踩稀泥的声音,以及衣服乱动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我们那时还小,根本不懂什么,就是觉得很奇怪,可也隐约觉得那是见不得人的事.
二楞子一摆手,我们撤到了离木板门很远的地方,商量对策.这回,连我们干什么来了都忘了.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去找小东子,他有十三四岁,也经常带我们玩,他主意多.
我们到了他家,跟他一说,他高兴死了,一下子就从炕上跳下来,说:"走,我们去捉大家贼!"
这下我们找到主心骨了,就什么也不怕了.路上,小东子告诉我们怎么怎么做,还问我们:"都记住了吗?"我们异口同声的说:"记住了!"
我们风一样匆匆赶到了地方,小东子在前面,我们悄悄地跟在后面,没有一点声响,手电也没开.在漆黑的夜色中,摸到了厢房的门旁.听到里边传出更猛烈的声响来.那女的说:"使劲儿,使劲儿啊,快点儿,哦,我要死了......"那男的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更猛烈地动起来.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是觉得好玩,很好奇,所以就跟着凑热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小东子手扬起来,手电突然亮了,从门缝(破门,很大的缝隙)照进去,我们都挤在那儿看,这一照不要紧,我看到了从来没看过的场景.那个男的穿着破旧的棉袄棉裤,裤子褪到屁股下,上身敞开着,女的穿着花棉袄灰棉裤,披头散发躺在一条破棉被上,上身露出白花花的一对大奶子,当我们看到的一刹那,那个男的正用一双铁爪子拼命揉搓呢,他骑在女人的身上,屁股猛烈地往前使劲,朝着女人裤裆那个地方.
我们这一照,可就乱了,那两个人大概被我们的举动惊吓住了.里边乱做一团.我们也赶紧做鸟兽散,四处奔逃,撒鸭子了(飞快地逃跑地意思).我们一边跑一边照着小东子教我们的话大喊:"大家贼呀,大家贼呀......",还有"付贵林和马丽琴搞破鞋了,付贵林和马丽琴搞破鞋了......"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就是跟着瞎喊.
我们跑到了很远才停下来,拿手电往那个地方照,看到付贵林一边提裤子,一边随手抄起一根大棒子追来:"操你们妈的,小兔崽子,愿意看,看你爹和你妈去......"我们看他追来了,赶紧飞也似的逃回家去了.等我逃到家里了,是上气不接下气,妈妈问我:"你跑这么快干啥?"我说："我们看到付贵林和马丽琴在搞破鞋!"妈妈赶紧正色道:"这孩子,不许瞎说!"我不懂咋回事,但妈妈的话让我感觉到,那似乎是很磕碜的事,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但从那以后,那对"狗男女"的事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我也懵懵懂懂的知道了男女之事,知道了"搞破鞋"原来就是那么回事啊!
长大后,读了书,长了见识,才知道,那其实就是"偷情".老百姓管那叫"搞破鞋".不过,对我们的恶作剧,在我的内心深处,却隐约有一种歉就感.因为现在,我是大人了,懂得了毕竟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动物!
不管怎么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好笑----原来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三级片了,而且是活人现场版,那两个人也无形中给了我一次性启蒙.
这就是掏家贼掏出来的故事.当我回想起童年时,总会在不经意间想到这件很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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