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0年八月底,我和我爸回了西安。父子同床八个月,关系好了不少。
我回到原来的中学,原来的年级六个班变成了五个斑。疏散走的大多都回来了,也有没回来的。原来认识的,久别重逢;不认识的,握手认识。麼哈麼哈。
上的学和以前差不多。万寿无疆,永远健康。初二有了物理课,我的新班主任就是教物理的。叫汪海汇。汪老师的课教得好的不能再好。力,大小方向作用点,作用到个物体上,产生加速度,万物就动了。什么是好老师?就是他阴阳顿挫一开讲就让他(她)的学生爱上他们所教的课的老师。少年的好奇,少年的想象,少年的爱,如果让很多很多好老师全激发,世界不知道会美成什么样子?
数学老师姓王,是学校的革委会副主任。正开始讲一元一次方程,讲得很不错。革委会主任也不都是草包。因为我是从高年级下来的,数学课上得磨皮擦痒(我还在说四川话)。
政治老师叫王英俊,讲党史。中常委顾顺章英勇投敌,总书记向忠发嫖娼被抓;第一总书记陈独秀狱中做爱,第二总书记瞿秋白仰望星空(不准长征)。。。
语文老实姓李,叫方正,没字。《廉颇蔺相如列传》。我也听不出好坏。
一九七0年下半年到一九七一年“九一三”,全国不知道在干什么?耄好像也不发什么指示,林彪也没动静,江青有点崛起。。。江青字写得不错,人长得也行,性史长,演戏在延安强中强。把耄迷得东倒西歪半夜翻窗。文革时的“睡在我们身边的赫鲁晓夫”。谁的身边睡赫鲁晓夫?耄的动词用得相当好。比如“搬起石头。。。”。
老师教课很慢,有一搭没一搭的。“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各班有各班的花样,我们年级有个班,养猪。放学不回家,打猪草,男生女生从猪的实践里学习了性知识。
七0年底还是七一年初,“东风吹,战鼓擂,朗诺施里马达,这世界究竟谁怕谁?柬埔寨国王领着莫妮卡在中国到处瞎遛,所到之处全是欢迎欢迎,包吃包住一带两路宽衣脱裤(有点穿越了)。为欢迎西哈到西安,我们年级要排练个欢迎舞,右手握拳,右胳膊蛇形上举,左腿打弯兼右腿金鸡独立,立跳交替,然后左右交换,和着“东风吹战鼓擂”的拍子[em95]。就这动作,我做不了。但这是政治任务,必须人人过关。全年级差不多二百五,练到最后放低标准也过不了关的只剩三人,我是其中一个。
我的初二,中国不知道往那走。老百姓蒙在鼓里。高兴着老百姓的高兴,悲哀着老百姓的悲哀。对十五岁的男人讲,最悲哀的是没有好老师教。我读了很多闲书。闲得瞎想人生。《创业史》里有话,人生两三步,不敢错;丁尚武地洞了想对林丽动手,想着她是杀父仇人的闺女没敢动弹;白茹想跟少剑波说句悄悄话,找不到地方开口;卢嘉川被抓了,江华给林道静讲革命,讲到林的被窝;《三里湾》,《三家巷》,《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旗谱》,<红岩》,《红旗插上大门岛》。“红酥手,黄腾酒”,“一江春水向东流”。
拜伦,雪莱,雨果,巴尔扎克,罗曼罗兰,莱蒙托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多如夜空里的星星一样的世界文学大师们写的人物,故事,人生,世界,宇宙。做个中国少年,真的可怜。保尔。柯察金说的“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是那样吗?不挣钱吗?
一九七一年的九月,惊天动地吓人的消息从北京传来:林彪摔死了。那个时代的中国人是麻木的,像砧板上的鱼肉。喜欢在作战地图跟前打坐,嗑黄豆,指挥百万大军从东北最北打到海南最南的共军大元帅,党章里的接班人,摔死了?至今也没有真相。
林彪的死,对中国是件天大的事,当时候我不懂。要不是林彪把耄气个半死,把周气个多半死,让邓小平出来主持了两三年大局。学生得好好学习,工人得好好做工。邓小平虽说是政委出身,但被打倒被流放使他贴近了百姓,懂得了常识。
林彪死,中国人开始会怀疑了。太阳会不会照出阴影?萝卜怎么变成大头菜?精神如何连续不断地变出馒头?吃不饱的肚子怎么产生正确的思想?
一九七二年,有点变天的感觉。党筹划开“四届人大”,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学校开始正经八百教书念书。按进中学年头说话,我是初三学生了。课程多了化学,是个姓郝的女老师教。教啥学啥,化学也挺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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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