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首长歌
二零一四年×月×日
昨夜彻夜雨。服了半片安定,睡眠挺好的。渐转阴,薄日依稀,去对面超市购物练步。
一微博几天来点击量超万。十分偶然地见识了青年读者群的庞大,显然触动了他们心胸中的某个柔软部位。 我的第一首长歌
下午微睡后独自在房间里看央视三套的【中国好歌曲】“周华健原创歌曲首唱争夺赛”,不觉第一次沉醉、进入角色。
我已经极少看音乐节目。早就清心寡欲,所能看到的,或重复或嘈杂,有的早已厌倦,有的不忍视听,却无从拣选、缺乏那份精力与兴致。
而今天我心情特别好,几天来我的腿踝部没有那种冷飕飕又胀又麻的感觉,头脑清晰。我居然感觉到了自创演唱者与指导人的精诚与倾心。感受到了他们的奋力、的创造的用心,的艰苦与不懈;我很快就沉静了下来、共鸣了起来!
原来,有了倾听的兴致与心性,就有可能对疏离的事物产生理解!而人间的真善美本是可以相通的。
这里是中国摇滚歌曲的精粹。
高越低迷、回肠九转、掏心掏肺的表达令我想起了1965年我在母亲的床边写的长歌,这首长歌后来连同简谱一起寄给了国外的至亲。这是我顺从感觉的心灵表达,高歌浅唱/滴血吟哦,兴之所之,尽情发泄我的情、我的恨、我的所爱所憎,我的痛苦和奋斗、失望与希冀!而且纯然不管它是甚么曲风!
我已经早些年自学创作过歌曲乃至象模像样的歌剧供文工团表演。可是那年代方正的板式歌曲与民歌都不足以表达我这时的情感,于是有了这种兴之所之的行歌方式。
1965年啊!
在我的身旁,是我卧病几年的慈爱绝望的妈妈,我的被迫害残盲的哥哥和小侄女儿。而在远方的来信里,一向信誓旦旦爱我的人回到了城市的父母身边,面对诸多困惑和父母的央求与告诫,痛苦而激愤的挣扎、抗议、呐喊与祈求!。而我埋头于外语数学这类科学必备手段的复习与自学的同时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尽管我一向自信于智力与发愤、也只得相信奋斗会改变命运,却不知道何时能有这份改变。我侍候妈妈却寡言少语,我没有多的时间陪她软语宽慰她的寂寞;妈妈需要少吃多餐,我唯有用镔铁罐头盒加上铁丝缠就的手柄在福利院烧开水的老虎灶里水煮面条供她维持生命的能量,至今想起来泪水欲流。我无奈曾自己默默地缝制成对的枕头芯,怀着一种期待却分明知道无从寻觅,我无法离开苦难的亲人!我不能设想自己离开的另有天地的生活,我也没有地方可去!
在我的周遭,省民政厅与市联合下派的社教工作队已经进驻福利院。这时的盲校就在福利院区内,隔离我家驻地与福利院办公室新砌了一道墙,可以感知那位分明刚刚在隔壁打情骂俏的省厅祝科长冷漠与挑剔的眼神,福利院一向为自学中学语文总是来请教的李人事股长也变得生疏而傲慢,让你读出阶级差别的威严。
文革前夜,阶级路线摩拳擦掌!贱民们又得倒霉了。
海外关系使人胆寒,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烙上阶级印记的我们却无法回避也别无选择,海外的亲人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又相互依存的家。这使得我们格外显眼。
维系着一家几口可怜人的的起码生存千万不能绝望!却无奈怀着对于“莫须有”的刻骨的记忆和恐惧!担心着。
我的哥哥和妈妈如此地遭孽了,陶醉的权力却未必不忍下手!
我的痛苦无法诉说更不能说出声来。我只有向我远在国外的亲人做这番不敢说明的倾诉!不管他懂还是不懂!
歌的动机在尽情的循环后变换,低吟浅唱,呐喊狂歌,大起大落、无拘无束!穿越两个八度犹控而不抑,反复回环变幻,有感叹,加独白!好一次痛快的发泄啊!
我早已熟习诗歌与文学的创作,而且深受文字狱之苦。我精读楚辞,一次又一次,知道了如何隐喻式的表达;却对屈原的念念不忘取媚于君王不以为然。
我以为在歌里我无罪可言可寻可获!这是一个自我的世界。这里只有自我!而且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得到,才能感受得到!
我曾在1956年的长沙古道田的宿舍里独自几个小时地拉着二胡陪伴长流的泪水,那是我经历过“反胡风”运动三个月的野蛮禁闭批斗后。以后无辜在城陵矶的血吸虫区的劳改劳役的极度疲惫里我也是这样伴着二胡!治疗我血吸虫病的医生们称赞我乐观,我相信古道田的邻居们也可能感受消闲,却无人知道我心头在滴血!这是一类居然没被找到岔子的自我释放!
而这时在我苦难的家人身旁,我却无法隐瞒自己的情绪、不能再拉我的二胡了!任何情绪都逃不脱妈妈的关注。她太孱弱,受不得惊扰!
一次隐忍的爆发就这样产生!隐忍到无声无息!
我写作了这首长歌!
甚么叫长歌当哭啊!特别是不能发出呻吟来的窒息到毫无声息的这种痛哭!一种肝肠寸断的吞声饮泣!
那是一种甚么曲式?甚么歌风?都全不重要。宣泄,而且仅仅是纸上的无声宣泄!
妈妈在住院三个月后正月初三去世,面对已经成为好友的医生、我们兄弟无法自控号啕大哭!不久,那场“文革”就开场了!
随即,福利院管理人员中仅有的曾是右派的毋某德、在盲校校长严的授意下,捏造了“钟克煊反党五大罪状”的大字报指向残盲孱弱仁厚无助完全无法自卫的哥哥。一向冷清的福利大院喧嚣了,污辱几近耍弄这样的弱者是无需付出任何成本的,某些人嗜血的欲望昂奋起来。
农校毕业的毋某德曾似是我同年的朋友、拉我一起在街头为他们的宣传队伴奏。他出身城市平民、又有本院孤儿出生的妻子补衬。他为此逃过文革,后来成为福利院的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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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过去,我几乎忘记这首长歌了!今天却突然让我忆起!
它竟然属于如今的流行音乐一类,摇滚、说唱,rock或是rap种种。一类可以独自吟唱的歌风!一类且吟且白且哭的百姓的歌!
是百姓在痛苦中象我这样创造了这一类音乐形式。
大概百姓本该有这种长哭的自由吧!都是人,苦难也需要排遣啊!
尽管文革初期小将们提出的“血统论”一出头就曾受到批判,但它在过去的长时期内一直实践着。无论有怎样的说辞,以阶级、阶层或集团的名义进行的压迫,怎样变幻其面貌都是不应进行下去的。幸运的是那个时代结束了!平等、自由和民主、文明写进了24个字的经典中。
但愿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
人们!珍爱和平稳定的日子!好好前行啊!////
参阅《【水调歌头】寄语希明并追忆钟克煊先生》 《流年月与星 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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