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一座山,越过一道岭,车子好像是行驶在难于上青天的蜀道上。好在美女司机驾驶技术纯熟,历尽艰难,我们一行终于到达目的地——元头村。 这是个小小的自然村,与建阳大多数村落没什么两样。可就在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地方。明嘉靖年间,碗窑窑址面积约占5万平方米,有近百座的碗窑。村子对面的几座山头都布满一层碗碟等瓷器碎片。可见其范围之大、面积之广、堆积层之厚、品种之多都极为罕见。 热情的吴宝泉老人要带我们到碗窑窑址去时,穿过田间那条田埂路后,就踏上那条沿山势而上的羊肠小径。 此时,挂在头顶的春日太阳,小心翼翼地藏在参差交错的树梢梢头,撒了一地温柔的阳光碎片。这些阳光碎片像千变万化的尘世,总能让人心里涟漪漾起。这条路记载了多少烧瓷人的欢笑与辛苦,又有多少有关碗窑的悲欢离合留存下来? 当我们看到漫山遍野的碗碟碎片,如秋风吹过,留下层层叠叠的落叶,在荒芜的岁月里泛滥成灾。群山寂寥,碎片交错、重叠,心里有一种无法言明的落寞,让人找不到适合的词汇来形容。 短暂激动过后,我们便开始在每一片碎片下,寻找故事。吴宝泉老人说:这里的一座窑曾烧制过一张御床。御床烧好后,窑就被无情地封了……多少年来,一批批的淘宝者,扛着山锄,带着铁锹来过,他们谁也找不到那张躲在岁月之外的御床。 听完这故事我想,连床这样大的瓷器都能烧制,且是御床,可见当年这里的烧瓷技艺是多么炉火纯青。 据史料记载:溪口元头村的窑以生产青白釉瓷为主,其胎体灰白或白色,细腻坚实,釉色以青白为主,兼有纯白淡青。 其产品的胎骨呈灰色、白色、灰白色,釉色,烧造青瓷、白瓷、或两者兼烧。烧造器物种类有碗、瓶、碟、杯、罐、盘、灯盏、香炉、器盖等。装饰手法为釉下暗花装饰,纹饰图案:菊花、八卦及“长命富贵、寿”等吉祥字。窑具有匣钵、垫饼、托座等。其中以碗为最大宗。 千山之外,万树花儿盛开春之繁华,寒陌之上,一曲清笛吹落满地浓霜,转眼间尘世已几度沧海桑田。 站在那儿,举目而去到处都可看到残破的碗块、碗底。碗碟是平民百姓生活中用得最多的必需品。仅从残片上看,产品品质难称上乘,也亦精巧细致。与建盏相比不在一个档次,如果说建盏是阳春白雪,那么元头村的瓷器就是下里巴人。 在路边,我们徒手很轻易地就从黄泥底下挖出一叠烧坏了的碗,这胎质呈灰色的碗,釉水均匀,晶莹润泽,质地坚硬而细腻。望着这叠变了形的碗,让人想起了《记忆的永恒》的画面同时,还让人感觉时光没有终结,岁月还在继续,因为这些碗的生命依旧十分旺盛。 在一地碎片中,有些瓷片看去浑黄,颗粒较粗糙,胎质不够致密,胎釉结合稍显幼嫩。显得格格不入的样子,与我们挖出来的那叠碗好像不是同一时期做出来的瓷器。但不管是不是同时代的产品,它们都穿越了几百年的时空,同在月落乌啼、江风渔火的孤独中经过漫长时间的等待后,最终站在了同一个层面。时间是个旁观者,就像站在窑址前的我们。 满地的历史碎片中,白的,似冬日千里苍茫的山顶之雪,简明纯洁;黄的像秋天铺天而来的漫地金黄,丰富而美好;红色的,充满着喜庆色彩,在历经磨难之后的今天,还能散发出温和如太阳一样的红艳之芒。而那些镌刻在碗底或盘底的流畅而刚劲的古老线条,描绘的是怎样一幅古朴奇异的画卷? 此时,呼吸着三月的清新空气,思绪不再是绿肥红瘦,而是那些默默无语的碎片。 很快地,要走了,有点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于是,弯腰捡起片片碎片。我们要带走这古窑址的精魂和有关碗窑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