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之初
家里有耄耋的妈,所以我隔几年就要回次中国。有妈在,家就在,家是人生的大甜瓜,家是我心里永远的牵挂。
二00九的十月,妈曾呼喊我回家,说她不行了。我匆匆赶回了母国赶回了家。那年中国阅兵,大帅按说应该爽呆呆,但却睁不开眼,嘴不停地用安徽普通话叫喊:娃们家困乏了么?百万戎装军娃们齐声喊答:不困乏。山呼海啸,地动山摇。新中国花甲,有人困乏有人不困乏。我妈困乏我困乏。牛眼看阅兵,嘴还不积德,把涛哥叫作胡糖尿。记得是到一排一堆不爱红装穿红装的女兵走过天安门时,胡大帅才睁开眼。
那年看妈回美国不久,我就有了糖尿病,血糖数高的跟大楼一样。我想起毛统帅毛舵手说的最好的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动词“搬”,用得实在好。我不怕心脏病,却很害怕糖尿病。当年中国主席刘少奇就是死于糖尿病。“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一生奋斗求共产。到头想回老家种田都不行,自己把自己的老乡弄上神坛,而日后官比他国主席还大的党主席老乡却对自己下狠手。日后我走的时侯,我一定会穿身行头踏踏实实地睡大头觉,在中国的活路,在美国的活路走了一辈子,决不在死路上还接着走。台湾主席蒋经国也是死于糖尿病,但死前想通了,“没有永远执政的政党,下令开放了党禁报禁,让台湾走上了民主,还政于国民。
今年三月母国开了人大,我们又走进了新时代。近平元年清明节,我坐飞机回中国。外边的雨,纷纷不纷纷?外边的人,断魂不断魂?十年换个主席,生死两茫茫,思量不思量?我妈永远是我妈。妈想我,我就要回到妈妈身边,做些儿子该做的事。如今我活在美国,都是因为当年的红太阳把人烤得外焦里嫩。人生的路是自己选的,但我的命是妈给的。是亲爱的妈妈在我不会吃不会拉不会走的时侯喂我吃帮我擦牵我走。到现在,我都快花甲了。青春啊,像条河;岁月呢,像个啥?
三年多前的圣诞节离开妈的时候,我给妈留了一个祈祷两句话:祈祷我妈愉快长寿。两句的一句是咱再怎么着也要活得比小平长;另一句是活一天够本,活两天赚一天,赚来的一天一定要用来高兴。日子走得快,我妈听我的话,认真服药,小心吃饭,该高兴时高兴,该上火时不上火,最近一年身上的高血压糖尿病胆囊炎痛风症全没了,药都不吃了。精神大得让人难以置信,天天就想侃大山。民国的总统过山车,蒋委员长“新生活”,咱们的领袖毛泽东,天似黑似不黑时“看劲松”,想啊找啊天生的仙人洞。呼儿咳悠,皇上和凡人,该玩完时都得玩完。红色江山红黄蓝。华主席,胡书记,赵书记,江主席,胡主席,习主席,主席习,学而时习之,知之为知之。
人是不是活过一个岁数,生命会从头在来?
这次回回国,是要帮妈解决精神太大的问题。我妈说她要帮咱党反腐,老人家把我们学院里的几十年的腐败图都画的清清楚楚,虽然那些腐败人大多数都死了;另一件要事得我办是要我去八路军办事处,有位姓王的烈士上世纪四七年借了我妈四十块钱。金圆卷?袁大头?还是法币?我妈说她记不清了.
人活着就得不停与病做斗争。旧病走,新病来。身子病好些,脑袋病说不定就来。英特镎雄耐耳,好死不如赖活。人爱高高兴兴地赖活着。活着才能吃肉,活着才能听歌;活着才能爱塞北的雪,活着才能唱《青藏高原》。活过了九十,妈妈有了脑萎缩,痴呆不痴呆?人想的很多。脑袋管不住嘴了,整天就想胡说,见人就想说,睁开眼就说。说古往今来的事,抒绵绵不断的情。作为儿子,不能在老人家想胡说的时侯在身边听你老人家胡说真是做儿的罪过。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我迷迷呼呼,心里有种从没有过的凄凉。我妈生在乱世民国,活在动乱文革,老在改革开放。在半梦半醒的迷糊里,我想起小时候妈妈教我的歌,”小猪小猪胖嘟嘟”;我想起妈妈最爱给我说的话: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妈妈自从有了我,几乎把她所有的爱都给了我。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坐得很累,仿佛坐了半个世纪。我妈年轻的时候很漂亮,生我那年她三十三。在我六七岁以前,每次人问我:你妈多少岁?我都会回答:三十三。妈妈永远是年轻的。
我这一次回家,没有给姐姐打招呼,知道她们长年照顾老妈辛苦。当我匆匆赶到姐姐家时,天已黑,我敲门通名却不得入家,妈妈一个人在,中国的防盗门,老太太是开不了的,只能大哭。我们母子四年没见了。然而再见时却被家里的门隔开着。好大一阵妈才停住了哭,我便和妈隔着木门铁门唠磕。这种场景我是头一回,不过听声音我妈底气不错。差不多一个来小时,姐姐姐夫才回来,我进门见到阔别快四年的妈,老人又瘦小了很多,走路一寸一寸地朝前挪,妈妈见到我高兴得满脸泪花;我心里泪如泉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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