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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高云和梁天祥一年后才重新回到翠竹坡。那天上午,只见知青大院里一片沉寂,连往日活泼热情地大黑也不见前来迎接,他们一路上的喜悦和兴奋顿时散得比春天的晨雾还要快。梁天祥连忙开门整理房间。高云则信步走出大院由东往西绕着竹林转起来,快到西头时透过青翠的竹林他远远望见陈静梅和大黑正在自留地里忙活,高云立刻叫了声“大黑”,大黑听了一路狂奔扑到高云身上又嗅又舔,让高云感到格外高兴与安宁。紧跟着陈静梅扛着锄头跟了过来,高兴和喜悦在她绯红的脸上交相辉映。
      “你也舍得回娘家呀?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妖精招做上门女婿了呢!”陈静梅一见高云就调侃起来。
      “大家都好吗?”高云迫不及待地问,当然他最想知道的还是段乔的消息。
      “唉,不好!”陈静梅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们一走把知青大院的好日子也带走了。段乔早几个月结婚了!”
      “什么?她结婚了?跟谁结婚?”高云一听顿时如五雷轰顶,连珠炮似地追问道。
      “和段乔一个队的李植。”
      “就是那个一天难说三句话的木头人?”
      “正是他!听说还是谢凌云牵的线,谁叫他们是同学呢。”陈静梅回答。
      高云一听段乔嫁给那样一个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的心一下从阳光灿烂的天空坠入暗无天日的海底,半天说不出话来。他默默地跟着陈静梅进了知青大院,茫然地望着梁天祥和陈静梅相互打趣。沉默着了好一会后高云突然问陈静梅:
      “你们没收到我们的信吗?”
      “没有呀!段乔好几次问我收到你的信没有,我还对她说:‘你都没收到我还能收到吗?’”
      “我们的信一定是被公社拦下了。他们想从中寻找我们的蛛丝马迹,还好我没让高云留下地址,否则我们说不定已经在牢里了。”梁天祥说,“水库修得怎样了?”
      “去年春天就被大雨冲垮了。”
      “啊!垮了?”高云和梁天祥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那该死多少人呀!”
      “县里说下游死了几个人,但我们听下游村民说死了一百多。”陈静梅回答。
      “水库工地没死人吗?”高云着急地问。
      “工地上倒没死人。那时正轮到我们家,垮坝时铁算盘正在大坝上。当时雨很大,洪水眼看就要漫上即将完工的堤坝,指挥长想组织人员用沙袋填高大坝迫使洪水从溢洪道走,但是看到汹涌而至的洪水谁也不敢去,指挥长就喊:‘谁去抢险,每人二两酒半斤饼干。’看到还是没人去又说:‘半斤酒一斤饼干!’他的话刚落音大坝轰一声就塌了。大坝上那台推土机一眨眼就没了,接着大坝下方那座小山包也随即不见了踪影。”陈静梅说。
      “到底还是倒了!我不止一次对张工说过,就怕这一天。”高云连连叹息道。
      “那样的大坝不倒天理不容呀!”梁天祥也说,“上面怎么处理这次事故?”
      “还不是怪老天爷!县里说那是千年一遇的洪灾,再牢的堤坝也会垮。”陈静梅说。
      “后来怎么办?”高云问。
      “弄了很多机械上去,没垮的地段重新加固,民工待遇也提高了,守卫也撤了。这不,铁算盘赖在上面一直不肯下来。现在主要是给坝体灌浆。”陈静梅说。
      “我们那件事县里还追究吗?”梁天祥问。
      “水库修好后指挥长调到另一个地区当地委副书记,那件事就没人管了。黄鹂出嫁前特意和胜玉买了些点心来我这里,她说你们的事县里已经不追究了,要你们回来,我不知道地址无法通知你们。黄鹂嫁了个团长,样子可神气啦。”
      “她来这里是什么时候?”高云问。
      “是半年前,段乔还没结婚,那时是知青最难熬的时候,大家都说再也不会招工了,谁知才过了三个月大招工就开始了。段乔也真倒霉,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偏偏等不了这几个月!”陈静梅无限惋惜地说。
      “谢凌云什么时候走的?”梁天祥问。
      “刚走两个月,是段乔结婚后病退回城的。孙石生也是那段时间招的工。他们走之前还去吃了段乔的喜酒。”陈静梅说完看了高云一眼,“这是她的命,谁也抗不过命!”
      “周福生怎么样?”高云问。
      “他现在倒好了,父亲已经落实政策,还在原来公社供销社当会计,周福生也招到那里当仓库保管员。山妹和胜玉都是上个月结的婚,嫁的都是本村农民。山妹夫妻感情还好,就是胜玉两口子常吵架。”
      “何老汉呢?”梁天祥接着问。
      “他还是老样子,有事没事常到这里走走,老问你回来没有,昨天我还和他打趣说:‘我把老鬼藏在口袋里了,你来找呀。’”陈静梅说。她一直想打破眼前这种沉闷的气氛,让他们的重逢欢快起来,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高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萎靡不振的样子。直到小鑫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高云脸上的愁云才稍稍消退了几分。
      “老鬼伯伯!高云叔叔!”中午放学回家的小鑫一进院门就开机关枪一样连连叫个不停,背着书包像小鸟一般扑了过来,一会儿让这个抱抱一会儿让那个亲亲。
      “哎呀!都放学了!我还没煮饭呢。”陈静梅边说边进了厨房。
      “小鑫,要不要老鬼伯伯给你做挺机枪带到学校去?那样谁也不敢欺侮你了。”高云问小鑫。
      “不!我不喜欢枪了。去年下雪的时候要是你们在就好了,老鬼伯伯可以帮我做个雪橇,高云叔叔可以拖着我玩。”小鑫万分遗憾地说。
      “好,今年下雪我帮你做。”梁天祥说,高云也紧接着保证拖他玩。后来梁天祥的承诺倒是兑了现,高云却失约了,因为那时他已招工去了郴州。小鑫不再喜欢舞枪弄棒让高云深感欣慰,他猜也许是陈静梅潜移默化影响的结果。二十年后小鑫终于如愿以偿去了美国,他的博士论文是《知青运动与上山下乡运动的同和异》。
      陈静梅弄好饭见他们三个人还在大院里玩得热火朝天,便大声朝他们喊道:“大崽二崽三崽,开饭啰!”只有这时知青大院才重现了往日的欢快与喜庆。吃完饭后,铁算盘去出工,小鑫去上学,梁天祥拧着几包点心去看刘老汉。当屋里只剩下高云和陈静梅时,高云从贴身口袋掏出一个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拿出一只银手镯递给陈静梅说是给她的一点纪念。陈静梅在接手镯时看见包里还有一对耳环,关切地望着高云说:
      “那是给小乔的吧?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送。”
      高云十分感激地望了陈静梅一眼,想了一想便递给她。陈静梅拿着耳环在手里颠了颠,忽然站起身说:
      “我还是现在就去,早点了却心意过起日子来才踏实。”陈静梅说完直奔五里开外的段乔家而去。

    对真理永久地存疑是我唯一的使命,
    ——因为所有的真理都是蹩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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