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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寒潮一过整个工地又沸腾起来。指挥部为了把失去的时间抢回来,提出“向劳力要劳力”“革命加拼命”“不填好大坝,不回家过年”的新口号。土方任务在原来基础上翻了一番。病假规定也做了调整,把原来高烧三十九度可以留工地休息、四十度可以下山治病改为四十度以下要坚持出工,四十度以上才能留工地休息。新规一出大家怨声载道,纷纷指着“挑百斤、走百里、超万方”的标语牌说现在每人每天要挑一百斤走两百里才能完成任务,指挥部于是在广播里作出如下解释:土倒掉后往回走时算休息,因为那是空筐。还说每天两万方土与“超万方”意思完全一样,一万再超一万加起来就是两万!对土方量的记录指挥部也做了相应调整,由原来各大队分散记数改为指挥部统一记数,每担土女的不低于八十斤、男的不低于一百斤,少一斤按半担算。统一发竹牌。竹牌有半担、一担、十担、五十担四种,均用毛笔书写盖指挥长私章。此外指挥部还下令大量增加挑土的人数,高云他们工棚七八十人就已人满为患,现在又挤进三四十人,把两排通铺挤得连针也插不下。晚上睡觉谁想翻身必须和左右的人同时用力才行,早上起来两个手臂挤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搓揉半天才能恢复运动。
      新规一出高云和梁天祥便为刘玉兰捏了把汗,他们又去求王支书,希望队上派人来替换她下山治病。信搭到生产队研究了几次也没人肯上来替换刘玉兰,轮过了队长又无权强迫他上山,陈静梅央求了铁算盘好多次也没用。刘玉兰只好撑着三十九度的高烧每天照常去工地挑土。梁天祥用萝卜刻了一枚指挥长私章做了一批十担和五十担的牌子后,段乔偷偷递给刘玉兰她却死活不肯接,硬是要拼着命去完成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结果撑到第八天便晕倒在工地上,在知青们强烈要求下指挥部这才派车把刘玉兰送到城里治病,医院立刻下了病危通知书,第二天刘玉兰的父母赶来医院将她接到长沙看病,最后刘玉兰转为严重肾炎,打鸡血针、喝童子尿、生吞蛇胆、活吃蚂蚁什么稀奇古怪的招都用上了,还是在医院里整整躺了十年才留下半条命。
      指挥部规定每大队由一名副支书和民兵营长带队,他们不定任务,记数员由他们指定。王支书是个老实忠厚的农民,看到任务这么重有心让下面多派人上来瞒着不报指挥部而分担一点大伙的任务,别的大队也有私下里这么干的。黄营长却死活不肯,一定要如实上报人数和各人完成的任务,完不成任务的就批斗和挂牌游大坝。为了防止人员逃跑,他们一人守一个门,晚上把木板横在过道上睡。有晚上拉稀的他们就守在厕所外看守。渐渐工地上开始出现偷逃下山的,但第二天无一例外会就被捉上来五花大绑游大坝。据说有个人是躲在运货的车盘底下出逃的。抓了几次以后出逃的人就渐渐少了。高云他们有梁天祥做的那些竹牌,每天可以偷偷溜到荒草丛中去休息聊天。高云有时还偷偷带本书躲在草丛里读。那天他带的是《普希金短篇小说集》,正读到《村姑小姐》时王胜玉忽然凑到他身边来。她红着脸半天没开腔,高云问她:
      “你有什么事?”
      “你不生我的气吗?”王胜玉低着头说。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告诉黄鹂你摸我的奶。”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是你说的?”
      “是黄鹂对我说的。她说她告诉你了。”
      “没关系,我不生你的气,你说的是真话又没撒谎。”
      “真的吗?你真的不生我的气?”王胜玉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我拆散了你们你也不怪我?”
      “真的不怪你,我感谢还来不及呢!”高云回答。这时王胜玉将身子往高云身边靠了靠,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也涨得通红。过了一会她突然拉开衣服抓住高云的手按在自己乳房上。高云的手很凉,他立刻抽了回来说:
      “别这样,会冻着你的。”
      “不怕,我喜欢你摸!以后我对谁也不说了。”王胜玉果决地说。
      “我又不能和你结婚,会害了你的。”
      “不会!我知道你是好人你绝不会害我。你就不能像梁天祥对何山妹那样对我吗?我永远也不会怪你!”王胜玉用充满期待的眼神大胆地望着高云说,又一次抓住高云的手往自己怀里塞。显然何山妹把她和梁天祥的事告诉了她。
      “不,不能那样!我怕我会怪自己!”高云又一次抽出手来。
      “是因为段乔吗?”王胜玉沮丧地低下头。
      “那倒不是。”高云说这话时有点言不由衷。
      “是你不喜欢我?”王胜玉说完眼泪一颗接一颗直往下掉。
      “我喜欢你,你是个好姑娘。”高云十分真诚地说。看到王胜玉依然闷闷不乐的样子,  高云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说:“我真的喜欢你,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会记得你一辈子的!”王胜玉终于开心地笑了。高云心里顿时感到十分欣慰,为自己也为王胜玉。可是十年后当他再次见到王胜玉时,这种欣慰就变成了揪心的难受。那次他是专程回队上玩,在路上正好遇见何山妹和王胜玉牵着七八岁大的孩子一起去赶圩。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有天壤之别,何山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容光焕发,王胜玉却已老态毕现暮气沉沉。高云实在弄不清她们的区别何以会如此之大?她们年纪一般大,小孩一样大,家庭条件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何山妹和梁天祥有过那么一段灵与肉的亲密接触。高云不禁想:“如果当初我也像梁天祥对待何山妹那样对待王胜玉,她的情况会发生改变吗?”高云不知道答案。接着他又想:“如果我当时没有爱上段乔我还会那么对她吗?”高云的回答依然是否定的。因为当初即使没有对段乔的爱高云仍然会去寻觅新的爱情,要他把喜欢当成爱的替代品高云做不到,他宁愿沉浸在幻想中去感受那种对自己真爱之人的奇妙的意淫!他觉得意淫可以消除一个人性的躁动与不安,能极大的温暖心房,使他的心灵获得永久的宁静。至于释放压抑难耐的性冲动高云相信上帝造人之初早已做好妥善安排——那就是给人梦遗的权利。每当高云感觉到力比多眼看就要决堤时他总能在梦中与他喜欢的女人交媾,那种快感丝毫不弱于在现实中和一个陌生女人匆忙性交。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想法高云才会常常梦见和段乔接吻而感到心醉神迷,同时又梦见和王胜玉交媾而感觉神清气爽。离开女人他能过下去,没有了对爱的渴望、没有了那种真爱的感觉,他会像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无精打采。他曾在诗中这么唱过:
       
                 我的生命
                 是一堆热情的篝火,
                        它爆裂着、呼啸着
                        从诞生直到化为灰末。
                        我的灵魂
                        就在这不断的燃烧中放歌,
                        领受着人生的痛苦与欢乐。
                        啊!包罗万象的生活哟,
                        除了爱,我还懂得什么?  
         
        高云挑土时会偶尔会碰上黄鹂发牌,黄鹂经常都会偷偷在他口袋里塞上一块十担的竹牌,高云每次也会感激地望她一眼。但在他心里这种帮助远不如陈静梅悄悄往口袋里塞一个热腾腾的鸡蛋或者段乔在白米饭中夹一块肉来得那么温暖那么贴心,因为他知道黄鹂是出于生存的需要,陈静梅和段乔才是因为爱。高云后来对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很感兴趣,该理论把人的需要依次由低到高分成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交需要、尊重需要和自我实现需要五类。但高云不赞同马斯洛有时会将爱与尊重并列为同一种需要,高云觉得爱绝不能等同于人的各种需要,因为爱有时就意味着为他人而放弃自我需要,简言之“爱”变成了“不需要”!


    [ 这个贴子最后由湖湘思者在1/26/2013 2:15:20 AM编辑过 ]
    对真理永久地存疑是我唯一的使命,
    ——因为所有的真理都是蹩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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