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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

    缎与铁之卷

    第一章      (狼穴)

    (里见胜男)

    这是一个热得令人烦躁的晚上。
    我坐在风吕屋浴池旁, 身体大部份浸在水面之下; 这绝比不上在严冬时浸泡在温泉中般舒服, 可是我向来不是追求享受奢华的人, 这已十分足够了。
    我环视四周: 小小的庭园被奇形怪状的堆石包围, 听说这些都是在较太平的日子里从京都不惜工本地运来的。 对开的小竹林成了小水池的屏障。 一道红桥接连了池的两岸。 池的中央部份甚至在一小草寮; 茉莉花的芬芳把令人难受的闷热转化成让身心俱惫者松弛下来的避风港。  每当我有难以抉择的难题时我都会到此。
    我知道现时面对的死结可多着呢。
    三个月前, 瞳的婚讯已经发布。 但是, 直到现在, 北条家仍是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纠集大军的征象, 双方的贸易亦没有终止, 北条健司甚至派遣专使到樱木城致送时果为礼物。 我当然不会如此幼稚认为一切都已转危为安。 北条家只是想拖延时间作好布署, 否则, 一旦向樱木城用兵, 他们的后方和侧翼都受武田和上杉的压力。 据探子回报, 武田家方面已在以一名北条家公主嫁入武田家为条件而答应中立。 上杉家却不会轻易卖买帐。 不过, 北条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探子报告上杉家的领地内农民及不同派系的僧兵正不断发动骚乱, 虽然规模不算太大, 可已足够使上杉家头疼, 不敢贸然进行军事上的冒险了。
    相信不久, 北条就会挑起更大的骚动, 到时, 上杉家自顾不暇, 北条军就可以大兴问罪之师。
    我已尽一切努力加强樱木城的城防, 并且比平时多贮存一倍以上的粮草, 武备库中兵器已堆至满溢, 矢仓中是一捆捆用千叶那里的坚韧竹子制成的箭竿。 如果北条进攻, 樱木城可不会是他们垂手可得的。 可是, 即是城池坚固, 武备充实, 八百名驻军加上一千名临时征名的农民亦不能长期抵抗北条的攻势。
    十兵卫近来的情况亦令人忧虑。 他仍是全心全意的训练他的长枪营, 可是他有时心神彷佛恍惚似的。 我已察觉出十兵卫和瞳之间似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可是我只字不提。 这不是处理这种事情的最佳时机。 我需要十兵卫来的辅助而不是摇动军心, 那事还是待日后才另议。
    『少爷, 可以吗?』白拍子阿静的呖呖莺声在分隔浴池与主楼的滑门另一面传了过来。
    『进来吧。』
    滑门被拉开了, 她走了进来。
    我再一次被这女人的美貌深深震撼。
    虽然我和她已有无数次的肌肤之亲, 她丝毫没有令我厌倦。白色夏季浴衣进来的配上了嫣红的带子, 那薄薄的料子把她胸脯曲线勾画出来。 她没有穿袜履, 美丽纤小的双足令我的腰身以下立时起了反应。 她是故意放弃她那华丽的京风: 即以碎步前行而驱使浴衣的下摆之间小腿若隐若现的诱惑而是表现自然地走近。 我要用尽的一切的自制力才不致让欲火高燃地把她抓下池中和她欢好。
    她已步至浴池的边沿, 在她灵巧的摆弄下, 腰带的一端已松了下来, 正好落到我的前方。 我以剑客敏锐反应, 伸手抓着并用力一扯, 她的身躯作了数个回旋, 浴衣已自她的完美身躯上滑下!
    她的俏脸飞红, 并以交叉双手企图遮掩她的胸部。 然后她拾步踏进了浴池。 我涉水向她靠近, 再把她转过身来, 好让她光滑的背部紧贴着我的胸膛。 她束到脑后扎成短短马尾状的秀发散发着甜美香气, 洁净的脸发放着象牙色的淡月光泽, 我把她的手引领至我的腰部, 而我的双手则取代了它们的位置, 她的胸在我十指轻触下微颤着…
    『少主似是心事重重。』她把头枕在我的胸温柔地问。
    我轻叹: 『既为武士, 身不由己。』
    她点头: 『既然如此, 何不在此释放愁怀? 就把它们暂寄存在门外, 过了今夜才算吧。』
    我苦笑。 身为一城之主, 我却只在这处才可找到片刻的安宁。 人们称此镇为狼穴, 是因为它龙蛇混集: 行商、浪人、山僧、收集情报的,还有游女  每夜这里灯红酒绿, 美丽女郎手中用老猫皮制成的三味线奏出糜糜之音。 暗巷之中却可以是杀机四伏。 不时会发现咽喉被割断的尸体, 最后都是草草埋于镇外乱葬岗。
    这却是最令我感到安全的地方。 即使如此, 我的武士刀仍放在池畔伸手可及之处。
    『少主今夜不想要阿静?』
    当然不是。 我用力把她搂紧,在水面下以双腿使她的大腿张开, 她没有抗拒, 于是我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发出了娇喘, 让我的嘴印到她的唇上。
    『少主, 抱我。』
    我不必她的怂恿, 双手绕着她的纤腰开始我的征服。 她的呼吸加快了, 脸上流露着喜悦之色。 在回味那欢娱中, 我们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
    『少主…』
    『静…』我轻唤她的名字。
    就在这时我看到她的脸突然苍白起来, 身子亦抖战得厉害。
    我随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小蜘蛛在湿滑的地板上爬行。 牠是没有带毒的。 我拾起了一小石子轻易就把牠压得粉碎。
    『只是一小小蜘蛛, 何需如此惊慌?』
    她没有回答, 只顾慌张地捡起了放在池边的酒具, 忙乱中把少量的酒倾到盛着酒器的木盆上了。
    『静, 什么了?』我大惑不解, 一只小蜘蛛又如何可以令她如此失常?
    『对不起, 』她匆匆的穿上了浴衣离开, 似乎因一时失仪而感到羞愧。
    我没有见怪她, 正要自行离开水池。
    这时我才发现木盆上的水迹: 『小心蜘蛛!』
    我感到一阵寒意。 她是想暗示什么?
    『阿静』我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可是没有人回答。
    我离开了水, 换上了我那袭冒充浪人的服装,抓起了武士刀。
    我进入屋敷内, 除了一些房间中隐约传出的男欢女爱之声外, 四周静得可怕。
    此地不宜久留!
    我走出了风吕屋发出了口哨讯号。 装扮成浪人的卫士立刻从暗角中围绕我进入战列。 我向风吕屋再望一眼, 然后急步向樱木城走去。
     第二章      (伏击)
    (三条一郎)
    猎物已掉入我的天罗地网。
    在朦胧淡月下, 我看到胜男和他的五名近身侍卫正取道沼泽地带返回樱木城。 他们不会有机会的。
    根据眼线的准确情报, 我已作出周详的计划。 胜男安排在他寝室中的影武者也休想骗过我三条一郎的眼睛。  我的手靠向我的太刀; 它比武士一般用的刀更长、 刀刃的弦度亦大一点。 他们说这种刀已不常见了。 我才不理这个。 能赢就永不过时。
    沼泽地将是他们葬身之所。 我已分派我的忍者在适当的地方狙击; 十五名忍者对他们六人。 这夜月淡风急。 即使他们能吸引到城里的人的注意, 一切都会太迟。 他们死定了!
    我本来是希望藉北条家的刀杀人的。 可是北条不是呆子。 他不是不想并吞里见家的地盘, 而是他敏锐的感到螳螂之后有黄雀。 馆山城方面的情况亦在起变化, 再拖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我决定乾坤一掷。。
    他们已进入圈套了。 于是, 我下令攻击!
    走在最前的侍卫到死也未知晓发生何事, 连发出警告或拔刀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十来把暗器射成刺猬。  好极了! 第一个倒下。
    胜男的反应很快。 他没有就地迎战, 而是率领其余的人冲上斜坡以保护他的侧翼 我伏埋在那里的六个忍者从藏身处跳了出来阻截。 胜男连斩六人。 可是他亦损失了两名手下。
    我高举折扇下令总攻。 其它九名忍者倾巢而出。 敌人布下了三角阵式, 一时之间我方亦捡不到便宜。 可是, 我众敌寡。 他的手下一一倒下。 我的人亦死光了。 那又如何? 忍者本来就只是可牺牲的筹码。
    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了。 再没有人可以掩护他。
    我率领五名少女忍者从?向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胜男(的眼)目光一紧, 还(仍)未交手他已知遇到了高手。
    『你是谁?』
    『胜男阁下, 你问又何用? 对死人来说不是都一样吗?』我向他一笑, 我的黑齿大概会令他感到呕心吧。
    『你以为可以杀得了我?』他摆出了青眼的架势, 以刀尖直指我眉宇之间。 他的武功不错啊。
    『呵呵, 胜男阁下, 我们就瞧瞧吧。』我桀笑道。
    我缓缓的拔出太刀, 同一时间, 我的女忍者开始把他包围起来。
    胜男不马上抢攻是明智的, 否则我们可立刻把网收紧, 他就一命呜呼。
    我们对视着, 等待对方犯第一个错误。 可是, 我们都不是傻子。
    我决定先发制人。 我把太刀斜斜的握在胸前, 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胜男向后退一大步试图打乱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我再迫一步, 他又再退一步。 如果是别人, 可能会以为他是胆怯了而盲目地发动攻击。 我却只进一步。 胜男大约已知我不会上当。 他蹲了下来, 刀却仍保持着青眼式。 他已不再望我的眼而是注视着地面。
    我的脸上泛起了胜利的笑容。 于是我攻了过去。  他快如闪电! 我才踏入他的攻击范围, 他的人和刀就有如毒蛇般直取我的咽喉。 月亮在我后方, 他是在看我的影!
    我一个回旋把他的刀封着, 一连三击后, 我们两人分别倒退数步。
    『京流!』他囔道。
    『胜男阁下好眼力。』一击即能判断我的武学派别, 真不简单啦。
    『你就是三条吧。』
    我好像野狗般嘷号。 能知道自己的威名满天下真是令人兴奋的事, 虽然这移动到“个”前面眼前个可爱的「知己」就快要死了。
    『纳命吧, 胜男!』
    我一抖太刀再次挺进。
    胜男把长刀改由一手持着, 另一手抽出了短刀。 现在我们可以开开眼界, 看『天一流』的剑术精妙了。
    我高啸一声, 「桃」和「真弓」同时出手。
    这一击短促而壮烈。 胜男一刀架开了「真弓」的直斩, 随手即把美丽的「桃」栏腰斩成两截! 「真弓」连惊愕的机会也没有。 胜男一个快转身把长刀一引, 「真弓」的忍者服前襟被剖开; 她的少女身段呈露了, 双眸在不知所措中凝住。 两腿跪到地上时刚可看到「桃」的人头被斩飞, 然后她亦遭到同一的命运!
    『好剑法!』我赞道。
    胜男没有回答。 他知我是故意牺牲两名女忍去试探他剑法上的破绽的。 我已经找到了, 于是毫不犹豫的率领其它三人攻前。
    他的确不赖,, 连封我两剑之余仍可把「飞鸟」一剑穿心。 但他这一剑却使我有隙可乘。 我突破了他的剑网, 斜斜斩出一剑。 他惨叫中连退数步, 从他的左眼流出的血染满一脸。
    我笑了。 现在杀他是易如反掌。 他一眼己瞎, 根本没有机会可逃出我的杀手招数。
    『死吧, 胜男!』我如毒蛇般诅咒着。
    可是正当我要痛下杀手时, 「枝理」发出了一阵哀鸣。
    一根羽箭戮进了她的胸口; 她的手正试图抓着那箭竿。
    马蹄声由远而近, 我很快看到全速奔来的马队。
    『撤退!』我命令。
    猎物在垂手可得之际被救走令我怒不可遏。 可是知兵者不贪胜;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
    『可是, 主人, 「枝理」她…』「影」是指受了伤的「夜子」是无法逃离的。
    我的太刀如长鞭挥出, 「枝理」的头像流星般飞离她的身躯。 我不会让她成为俘虏而坏了我的大事的。
    「影」一呆之后迅速回复了理智。 这就是女忍的宿命。 她从懹中取出烟弹投出。 「砰」的一声, 紫雾弥漫, 我们乘乱脱身逃入沼泽深处。
    「影」不敢作声, 她知我仍在极度忿怒中。
    我知道为什么援兵可以如此迅速到达。 我们给那没心肝的「静」出卖了 她一定是以飞鸽传书的方式报讯樱木城。
    始终有一天, 这叛徒要付出代价的。 我保证她逃不掉!

    第二章      (尔虞我诈)

    (里见瞳)

    我留在他的床沿用湿了水的毛巾不停揩去他额上的汗水。
    他已昏迷了两天, 左眼是无可挽地瞎了。 究竟他能不能醒过来则仍是未知之数。
    他现在看来如此无助, 和一向以来所认识的、英明神武的兄长判若两人。 为了使他更易呼吸, 大夫把他的上衣割开。 我看见他的胸口随着不规则的呼吸起伏, 我亦替那胸膛抹去汗水, 每当我的指尖触及那曾使我感到无限安全的胸膛时, 我的手都抖战着。 他们都苦劝我自己要休息以免垮下来, 说我已尽了作妹妹的责任。 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把我带到他身旁伺候他的并不止于兄妹之情。
    我是第一个赶抵沼泽并射出制止那女忍者下毒手的一箭的。  如果我们再晚一步, 胜男恐怕已和躺卧在他周遭的女忍者一样身首异处了。
    警告的讯息是由一飞鸽传来; 所有人都知说那是谁发出的。 事情发生后游女「阿静」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处境一定不好过: 一方要抓她拷出事件真相, 另一方一定设法杀人灭口。 虽然我一直都反对胜男对她的迷恋, 可是, 这次我仍是感激她的。
    胜男受伤的消息被包得寸风不漏, 除了直系家族及数名如十兵卫等深受信任的将领知道外, 其它人都被蒙在鼓里。 为了不让胜男他日突然以独眼的姿态出现而引起揣测, 我下令宣布城主是因与一部下练习「居合拔」(一种抽刀快斩再回鞘的武术)时误损一目, 该武士当然被下令切腹谢罪并已被埋葬。 胜男中伏受伤已是坏透了, 万一被人知道杀手可能是由馆山城派来的更会令军心不稳。。 如果我们前有北条, 后有内奸, 樱木城就会崩溃。
    我听到背后的滑门被拉开: 是十兵卫和主要的将领们。
    『少主如何?』十兵卫问。
    『没有什么进展, 不过大夫说他年轻强壮, 应该可以活过来的。』我把声线尽量保持平静。
    自从那一天, 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秘密了。 不, 我不爱他。 他渴求我的身体而我企望可以用肉体相接的官能感觉来驱走我对未来的恐惧。
    『他不是你的父亲。 他污辱了母亲的子宫, 你和我都不过是他的肉欲的结果。 冢田家的血正在你的血管中向你要求为他们复仇雪耻!』纯一低沉而充满恶毒的声音每夜都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知不是他的意志在折磨我。 那是母亲一族自墓中传来的尖叫; 武士、仆人、老者、女人、甚至儿童…在地狱的血河中沉浮着, 血仇不报, 永难安息。
    我奋力摇头试把这些可怕的念头挥走。
    『小姐, 我们不能让北条方面知道少主的情况。』是弓队的队长左近。
    『北条家尚不是致命的敌人。』我说。 背后被狠狠戳一刀才最可怕。
    他们面面相觑, 不敢把心中话说出。
    『小姐的意思是…』
    『左近, 你心知肚明我想说什么。 我们一定要尽一切可能拖延时间让胜男元。』
    『是。 属下明白, 并任由小姐差遣。』
    『好!』我望向每一个人的眼, 试图找寻任何背叛者的游移。
    他们都没有问题。
    『胜男明天一定要掩盖左眼之姿态露面。 如此, 可暂息谣言给我们多一点时间。』
    『可是, 小姐…』
    『他当然不能起来, 我们要用影武者。』
    『那可骗不了多久。 影武者虽和少主长得很像, 可是日久了亦会露出破绽。』
    『这我知道, 可是没有其它办法了。 我们需要时间。 我会去馆山城。』
    『小姐, 让我去吧, 你应留在少主身边。』十兵卫自动请缨。
    『就是因为这原因我才要走一趟。 如哥哥身受重伤, 我应不会轻易离城。 敌人亦会一定如此想。 我既前赴馆山城, 他们就会有所怀疑, 不敢妄动。 他们应知他已受伤, 可是伤势如何却只能猜度。 我们不会被他正确评估他的伤势。』
    其它的将领都在点头, 我知我是对的。
    『小姐有何借口前赴馆山城?』
    『前往辟谣, 以证明哥哥不是传说的伤重。 而且我将远嫁上杉家, 在出嫁前最后一个夏季回去看看父上不成吗?』
    再没有反对的声音。 十兵卫和他们去做好准备。 我们带我的侍女近卫前往并带同给父亲和春之局的礼物。 驮上了重重礼物的行列会走慢一点, 这又可以给我们多一点的时间。
    他们离开后, 我再面对胜男。 他的呼吸已平稳下来,脉搏亦强了些。  我弄清楚没有人在附近之后, 我吻了他。 在他的下颚处有一小水滴, 我不知道那是他的汗水抑是我的泪。

    第三章      (一竿的野心)

    (里见一竿)

    『那个笨蛋三条把事坏了!』我气得要炸了。
    他尽管吹嘘武功了得, 一击之下竟杀不了胜男。
    我知道胜男受了伤, 可是伤势如何?  我的探子回报他受袭后三天就能在城外巡视他的部队, 左眼处是戴上剑锷遮掩, 应是没了一眼;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当然, 那可能只是一个替身, 好让他们把真相隐瞒。 但瞳却于此时到来, 如果胜男伤势严重, 她应不会轻易离开他身边的。 一想及此, 我就气得血脉翻腾。 即使我和胜男都是她同父异母兄长, 她从来就只关心那贱种!
    难道就是因为我不善鞍马征战她才对我不瞅不睬? 难道就是因为我在诗歌的造诣及谙熟京都之风流令我在她眼中算不上一个男子汉? 我暗骂一句: 『不舞刀弄剑不等于我不会杀人不手软!』
    她迟早会知道我们二人之间谁是真正的强者。 是的! 她是我的同父异母妹妹, 我不能公开的拥有她, 可是, 以兄妹之爱为名而暗中一亲芳泽的方法是有的。 来日方长, 它会证明谁才是胜利者。
    胜男的伤势是关键。  如他已死或已濒临死亡边沿, 我就可以用保障国境安全的借口而发兵樱木城。 一旦樱木城落入我的掌握之中, 我就可轻而易举的把反对我的人一一消灭。 可是如果他已大部康复, 我就师出无名, 而且可能和他对阵。 他的兵力虽逊于我, 可是我很清楚我这兄弟在战场的能力。  不。 除非我胜券在握, 我不会贸然动手。
    好吧, 就让瞳到来。 我会想办法从那张漂亮的脸蛋后的小脑子找出真相。,以及取得优势。
    她也会发现令她吃惊的事。 父亲的病情一直被掩饰着。 酗酒及和母亲纵欲过度已损及他的肝脏。
    这本来就是我同意三条偷袭的计划。 如果老头子一旦归西而我又未处理好继承问题, 事情可能不可收拾。 即使老头指定我为继承者, 胜男及他的部属也不会乖乖的俯首就命。 我也知很多家老都偏袒胜男。 呆子! 全部都是呆子!
    我一定会把他们赶尽杀绝。 不过现在仍时机未至。 我一定要步步为营才成。
    啊, 我听到了城门方向传来的鼓声了。 瞳已到达吧。 我脸上泛出了笑意。 终有一天, 这里见家的山吹花会是属于我的!第五章      (预言)
    (里见瞳)
    在侍女的引领下, 我穿过了弯弯曲曲的回廊走到他在莲花池后的寝室。 已是盛夏了, 莲花池上的空气在酷热中浮闪着。 我已把我的骑服卸去, 改穿有花卉图案的和服, 现在它就重甸甸的压在我的肩膀上。 而被汗水湿透的缠胸布正依附着我的肌肤。 换上常服的主意仍是不错的。 卸下了戎装使「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这一讯息更有说服力, 而我更是一副无拘无束的潇洒。 我注意到众家老的神情和缓了 而春之局和一竿就双眉紧扣。
    父亲比我上次见他时明显地老了。
    『父上,』我向他弯身行礼。
    『啊, 我的宝贝女儿终于来了, 过来, 过来。』
    在他示意下我趋前坐到他的身边。
    『父上, 』我直视他。
    『是什么事情把我的瞳带来了?』 他的嘴勾出一道微笑。
    『是替兄长来向父上请安。』
    他一听到提及胜男就沉起脸来。 自从一竿出生以来, 他就一直不喜欢胜男。
    『他想干什么?』他的语调是充满戾气的。
    『父上, 他中了埋伏, 受了伤。』 我决定开门见山。
    『什么?』他那意外之情绝不是虚构的。 同一时间, 我瞄到了春之局和一竿正侧耳细听。
    『对啊, 他被行刺了。』我故意把说话在重要关头打断了。 『可是他已逐渐康复并着瞳前来向父亲致意。
    春之局和一竿都无法掩饰脸上失望之情。
    『是这样吗? 那真是太不幸了。』
    我当场一愕。 我没有听错吧。 他是指胜男受袭而受伤而觉不幸? 抑是指他康服是一种不幸? 一个父亲为什么会如此憎恨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他也发觉我的疑惑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不要说这件事。 让我看看我的女儿。』
    他伸出手把我的下颚微微托起。 一种诡异的眼神自他眼中闪过。 不知怎的, 我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们说我长得像母亲一模一样: 一样的脸庞、 一样带傲气和明亮的眸子、 一样的身段…
    『父上,』我开始觉得尶尬。
    他亦发觉其它人正注意他的失仪, 干笑了一声随即把手伸回去。
    『唉, 把我们的山吹花送到上杉的雪国真是太令人遗憾的事啊…』他叹了口气。
    我把心中怒火压下去。 对他来说, 我只是母亲的翻造板模, 他泄欲的对象, 又或者是他可以用来讨价还价的商品以满足他个人的野心。 除此之外, 我什么都不是! 我开始对此人从心底厌恶。
    『他不是你的父亲, 只是杀了你母亲一家的凶手…』纯一的话又在我脑中升起。
    『父上, 你看来很苍白啊。』
    『瞳, 我已老了。』他苍凉的地苦笑。
    『不是啊, 父上。 』我伸手轻轻的握着他的手腕。 我表现的关怀使他喜上眉梢。
    『我亦望如此, 不过你的母上似乎不会同意。』他望向春之局, 我立刻感到那弦外之音。
    『我相信母上亦希望父上健康, 正如胜男哥哥和瞳希望父上长寿健康一样。』
    一提到胜男, 他就沉默起来。 我是故意如此的。 这一定事出有因。
    『胜男? 他只想我死!』
    『不可能啊, 他是父亲的骨肉。』
    『骨肉?』他嗤之以鼻: 『对, 一个会带来灭门之祸的儿子。 瞳, 在你仍未出生时, 朝廷中的相士早已预言我会命丧来自樱木城的一个儿子之手! 如果不是这些…』他的眼光射向在场的家老。 就是他们一直暗中保护胜男, 他才没有遭到毒手。
    原来如此。 他恨胜男, 因为相信他, 一个来自樱木城的儿子, 会要他的命。 亦是这原因, 他决定把里见家交给一竿。
    可是我知他错了。 胜男不是那个儿子。 那是纯一! 他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我全身打战。 我可以作什么? 我应纠正我父亲吗?  那或可帮助胜男得回父亲的信任。 可是纯一就会大祸临头。 没有家老的支持, 纯一只有坐以待毙。 父亲是会毫不留情的斩草除根的。 而且, 这样做真的可以帮到胜男吗? 我看未必。 当他知道可能另有其人, 他只会把纯一加入要铲除的名单上。 一不做二不休。 如果这还不足够, 春之局及一竿会火上加油。 这些年来, 他们已把这歹毒灌输入他的脑海中。 他们不会半途而废的。 他为族人作了什么? 他为百姓作了什么? 他以阴险和谋杀来扩展他的疆土。 只有不被他直接管辖的樱木城一带才勉强可算是乐土。 在馆山城, 他以铁腕治国, 纵欲于春之局, 现在更想取他自己儿子的性命!
    不! 刚才升起的恨意再次燃起。 不! 他一定要死! 如这是命运, 他将无法逃避。 纯一是天生瞎子。 因此, 他逃过了父亲的猜忌。 他是没法亲手结果父亲的性命的。 所以我, 瞳, 将成为他的手。 没有我, 他无法实现复仇之梦。 没有他, 复仇之火不会在我心燃烧。 经过我, 不可逃避的命运会得以完成。 我母族的血仇将得以清洗。
    今天, 我已想到如何可以把复仇大计实践。

    第六章      (夜莺桥)

    (十兵卫)

    我们在寂静中等待。
    瞳小姐已前赴里见家本城十天了。 这里每个人都已知道少主命悬一线。 他一直都在发高烧, 不时梦呓中喊着『三郎!三郎!』和其它令人震栗的事。 我们都担心他敖熬不过去, 可是, 他却奇迹地存活下来。 被伏击后第五天, 大夫说他已无生命之虞。
    可是, 他仍需时间去康复。 在这期间, 我们全力戒备。 我们知道袭击他的人不会让他好好康复的, 他们一定会再尝试。
    根据探子的报告, 近日来不少形迹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没。 骤眼看来他们似是商旅或云游的僧侣。 我们却不会被这蒙蔽。 他们是试图找出我们防范的空隙等待机会发动攻击。 我们也耐心等着。
    为了保证我们有足够的武力去抵御, 左近和我同意把重兵集结于少主养伤的天守阁。 我在那里布署了四十名本藩剑士, 再配上了二十名弓箭手摆下了天罗地网。 我们没有用一般的杂兵, 对付忍者, 杂兵是毫无用处的。
    焦点集中于连接二丸与天守阁之间的那道桥。 这道桥是进入天守阁必经之路, 其它三面的高墙与宽阔的护城河足以阻止任何攀登的企图。
    今夜月黑风高, 正是偷袭的好机会。
    『他们会否今晚就来?』
    这是所有人都在想的问题。
    『十兵卫。』左近突然发出警戒。
    我也听到了。 声音很微弱, 可是逃不出一个久经训练的人的耳朵。
    『他们已到了「加」段。 』我点头低声说。
    桥由四十八块木板组成并用日语的四十八音母作区分。 木板不是钉死的。 当年的城堡设计者故意让每一木板在被踏上时发出有如小鸟鸣声般不同的音响。 普通人可能只会以为是这桥日久失修引起, 事实上却是让城防者知道敌人的准确位置。 我们称这桥作「夜莺桥」。
    『十个人, 全都是富经验的忍者。』 左近作出了判断。
    『对, 已到了「沙」段了』
    已够近了。 若再让他们推进, 要截击就可能有困难了。
    『攻击!』 我下令。
    四周灯火通明中, 我们从四方八面包围夜莺桥。
    左近说得对。 来者十人, 三条身穿朝服, 手持太刀, 正领他们直趋天守阁。
    看到我们后, 他们立刻围成一环阵。
    『你们终于现身了, 今夜, 我们要你们为伤了少主而血债血偿!』
    三条没有回答。 他的眼射出暴光, 而他的脸容却因剃掉了眉目再在高额处划画上而显得相当滑稽。
    『不降即死!』左近道。 他的弓手已各就各位。
    『杀!』三条下令。 他的忍者们一涌上前。 左近弓手的箭雨划过长空射倒三人。 其它的人停了脚步, 重新整顿阵形后一步一步后退。
    『不要让他们逃! 那三条一定要生擒的!』 我向部下大叫。
    我们的人拔出了刀, 冲了上去。 敌人们已没退路, 只得负隅顽抗。 我们损失了一些最优秀的剑士, 可是我们人多, 忍者们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
    只剩下三条了, 他不断为了避免背后受袭而团团的地转。 他现在已不是什么剑术泰斗而是笼中之鸟。 不过我们可不敢低估他。  如果他有本领刺伤少主, 他的武功一定高得很。
    我们小心翼翼, 一步一步的把包围圈收小。 最后他已没有任何周转的余地了。
    『抓着他!』
    我们一起行动。 他一剑砍出, 我们急退, 心想他就要反攻了。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退回原先的位置等待着。 我们胆子放大了一些。 这次我们不再后退。 刀刃相交。 我的长枪找到了缺口, 一枪戮入他的肩上。
    『啊………』他, 不, 是她, 一声惨叫。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就在这时间, 另一惨叫声在天守阁的顶层传来!
    我们的心像堕入冰川一样!
    那是我留在顶层守护少主的四名剑士之一。
    『诡计! 我们中计了! 他们已到了顶层!』
    那「三条」作最后的困兽斗。 不过她不是「三条」, 我们的人已是怒不可遏, 一涌上前把她压在地上。
    高冠和人皮面具被摘下, 是一张美丽女性的脸。
    左近和我把她交由部下收拾直冲高塔。 可是, 我们全都知一切都已太迟…

    第七章      (出奇者胜)

    (女忍者「影」)

    从高空看下去, 天守阁和夜莺桥都只像是小孩的玩物。
    我们的计谋成功了。 正如三条大人预料一样, 大部份守卫武士都被吸引至夜莺桥。 三条大人现正在我的左方紧紧的抓着和我这一样的忍者鸢飞翔。 对他而言, 我只是「影」, 一名随时都可以牺牲的女忍。 可是, 他在我的心目中却如我永远无法接近的骄阳。
    强风把我们从断崖吹向天守阁的顶层。 没有月。 这正好可给我们最大的掩护。 不过, 反正没有人会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想法去飞越高墙和护城河吧。
    巨大的竹鸢迅速把我们吹向目的地。 我们可以看到宏伟的天守阁如一巨大石壁般耸于眼前展示它的雄姿和力量。
    我望向三条大人。 他显然比我紧张得多了, 毕竟, 朝廷命官很少有化身飞鸟的经验嘛。 我们已确定四名守卫的位置并选好下降点。 甫着地, 我们立刻把手中绳索放开, 无声无息的走到两名守卫后方。 他们一点机会也没有。 我们像宰杀母鸡一样割断他们的咽喉。 然后我们再向其余二人下手。 我的匕首从其中一人的后颈插入再从他的喉部穿出, 他半响声也没发出就软倒了。 可是三条大人要对付的那个无意中转身, 他发出了一声惊呼才被三条把他的脑袋竖直砍成砍两半!
    不妨事。 即使他们听到了, 也来不及阻止。 到他们上得来时, 我们应已完事。
    由于不再需要奇袭了, 我们干脆把滑门拉开。 我一眼看到睡在中央的胜男, 再不等候三条大人发施号令, 马上把五枚梭标掷出。 全数命中! 他已必死无疑。 可是我们不能不做得彻底。 三条大人把被子翻开, 我手起刀落。
    那人头滚到我脚下。 不是胜男!
    『是影武者!』 我惊叫。
    三条大人没有回答。
    慢慢地, 他转身面向门的方向。 一个持剑的黑影正站在那里。
    『胜男!』 我的嘴唇唤出那名字时有若寒冰。
    原来是陷阱。
    我们发动忍者向桥攻击引开他们的注意, 可是胜男却利用我们的计谋而设下反圈套。
    『三条, 我们又见面了。』胜男踏前。 现在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了。 那左眼是被剑锷遮盖的。
    『可不是吗? 胜男大人。 你似乎永远都是出人意表啊。 看来, 有关你伤得厉害的传言只是引诱我们上钓的鱼饵吧。』 三条大人仍十分镇定。
    『我们都应学会有防人之心吧, 对不?』 胜男同是那么胸有成竹。
    『说得对, 说得对。』三条大人一面点头, 一面拔出太刀。
    那太刀现时已搁在他肩上了。 一眼看去, 他似是一尊由大明国运来的佛像。 我全身已进入备战状态, 开始移向右方和三条大人倚角而立。 如果胜男进攻, 他一定要先对付我。 这可给三条大人有一剎那的时间施展他雷霆一击。
    『你有个好拍档啊, 三条。』一个冷酷的笑容自他的嘴角升起。 他不急于主动。 他的人正冲上来。 时间在他的一方。
    三条大人亦心知肚明。
    我们一定要先发制人!
    他慢慢的向右方移动。
    我与他保持垂直角, 准备配合他的攻势。
    突然, 三条大人把一件物件踢向胜男, 是那影武者的人头!
    我没有时间再想, 飞跃进攻!
    我知我绝不是胜男的对手。 可是我可以给他压力使他分心, 如此三条大人就有斩杀他的机会。 我亦知道当三条大人的太刀贯穿胜男的心脏时, 我已会是一个死人。 我不怕。 为他而死我甘心。  这是的我的宿愿…
    我的梦却立刻碎了。
    三条大人没有利用我的牺牲去把胜男结果。 他只是抓紧了胜男挡开我的攻击时的空隙闪出了滑门之外!
    他丢下我逃了, 不, 他是用牺牲我的办法来自行逃跑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可是我没有怨他。 我只不过是一名可有可无的女忍者。  胜男的剑插入我的腰际, 我跪到地上。 我以为他会把我一剑穿心又或像对「桃」一样把我斩首。 可是, 他对杀死我这一个女忍没有兴趣, 只想追击他的主要目标。 他把刃抽回, 让我蜷伏于榻榻米上被杀的影武者尸体旁, 然后追了出去。
    『三条大人, 逃啊, 快逃啊!』我以微弱的声音祈求着: 『求求你, 快逃啊…』
    竹鸢起飞的声音之后是箭矢破空及咒骂声…他脱险了!
    我带着笑容, 闭上了眼睛, 躺于榻榻米上的血泊中, 等待我的命运…

    第八章      (蜘蛛组的崩败)

    (阿静)

    我在人群中挤身向前, 希望看清楚一点。 市集被临时改成了行刑场, 各色各样的人都齐集来观看。 不是每天都有美丽女忍者被公开处决的啊。
    我不怕被认出。 竹笠之下的脸已经巧妙的化装, 身穿女朝圣者的我是不会被人认出是著名的游女阿静的。  我一定要前来。  即使我们现在已成死敌, 而我亦背叛了她们, 我仍然怀念着与「绿」和「影」情同姊妹的日子。 我不会在她们离开这世界的一刻也不来送她们一程的。
    刑场守卫森严。 一列列的枪兵把群众阻挡在限定距离外, 而一群武士即在后方戒备。 没有人有能力可以救她们了。 如果能使她们在受较少的苦楚下死去已是最慈悲的事。
    群众间起了一阵的骚扰。 「影」和 「绿」双手被反缚, 正由一牛车运抵刑场。 跟接, 她们被命令下了牛车步行一小段路前往指定的受刑点, 两人的忍者衣都已被取去了, 身上只穿着用粗麻织成的死囚亵服。 她们的头发披了半边脸:  「影」看来很平静, 似已接受她的命运:「绿」却虚怯的不时望向群众。 我不由把竹笠前沿拉低遮着我的脸。
    武士上前把反缚二人的麻绳割开了。 很快地, 她们被强行要躺卧在竹制的十字架上并由行刑者把她们的四肢用麻绳缚好。 十字架被徐徐升起。 群众看到(了)凄厉的场面立时起了一阵哄动。
    执行处决的武士宣读了二人的罪行及判决: 以长枪穿戮致死!
    「影」脸上毫无表情, 可是「绿」尖叫求情。 这是可体谅的: 她是我们之中最年轻的一个, 尚未被无情的杀戮变得对生死麻木不仁。
    我双手合什为她们祷告。
    负责行刑的四人走了出来, 手上是预备刺穿她们美丽胴体的竹枪。 「绿」仍在尖叫。 武士的头领于是命人用白布封着她的嘴。 过了一会, 她的尖叫声已为啜泣声所取代。 她终于接受了这是她人生最后一程的事实了。
    『刺她们!』那监刑官下令。
    四名长枪手分成两组, 每组二人分别站于两座十字架下并把竹枪在半空交击。 刀刃碰撞的声音响遍刑场: 时候到了。
    两名少女的亵衣被枪尖割破露出了乳房。 人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有些人说杀了这样美的女孩子真是暴殄天物。
    我举头和「影」的视线接上了。 在她双眸中掠过了一闪灵光, 她的唇微微张开好像有话要说。 然后, 她紧咬下唇, 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水自她脸上滑下。
    『行刑!』
    长枪合拍地同时被抵至两人乳根的部位: 枪尖戮入二人的身体再从乳房的顶部穿出。
    『啊呀!』在白布后的「绿」发出了凄利的惨叫。 她的身体抖索了一回, 跟着挺直了。
    「影」由始至终不发一声, 很快她的头垂到胸前。 一切已结束。
    我低下头, 无法抑止我的泪水。
    人群开如始散去。 十字架上的尸体会被示众整天, 可是行刑的高潮已过。
    我混入群众中, 穿插于小镇的窄巷, 直至不再处于众武士的监视下。
    我知我应做什么。
    我在镇外的乱葬岗找到他。
    这不太难, 事实上是他留下忍者标记要见我。 他是背着我而面对外夕阳的。 不知怎的, 他似比我上次见他是老了很多。
    『她死了, 对吗?』
    『是。』我知道他在说谁。
    他沉默了一阵子, 然后徐徐的转过身来。
    『我会原谅你的,。 跟我回甲贺吧。』
    『为什么?』
    『我会再招募术士, 卷土重来。 我们仍有事未办完呢。』
    『不!』连我自己也被那决断吓了一跳。
    『不? 难道你不想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是胜男下令处死她们的。』他的脸气得通红。
    『不, 是你害死她们的。』
    『我? 荒谬1』他把我的控诉嗤之以鼻: 『我只是向天皇陛下效忠! 不论代价如何高昂, 我们都一定要铲除天下武人, 回复朝廷的威权。』
    『朝廷早就曾经拥有管治权, 而你们失败了! 当朝廷掌权时, 为天下百姓作了什么? 那时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 你们只关心的是诗词歌赋! 你们称武人为强盗。 那你们又是什么? 你们只是从普通百姓处吸啜他们鲜血与骨髓的恶魔! 我不会再让你(再)为祸人间的!』 我感到内心的激动, 不单是为了两个刚死去的最好同伴, 而且是为了整个以向皇室效忠为名的闹剧。
    『你这贱人!』他拔出了太刀把刀尖指向我。 『你胆敢侮辱陛下?』
    我毫无惧色。
    『三条, 你再吓不倒我的了。 今天就让我们在这里作一了断。』我解开了腰带, 把整件和装摘了下来。 以一身忍者战服的姿态立于他的眼前。
    『哈, 真有趣!』 他高傲地说: 『你以为你是我三条一郎的对手?  我是京城中第二高手? 贱人, 你半点机会也不会有!』
    『如果我是贱人, 你最少亦有一半下贱的血统吧。』我反唇相讥。 一提到父亲他的脸就变得死灰。 对, 三条一郎是我的异母哥哥。 他的母亲是贵族出身, 而我的却是源于忍者之家。 自出生以来, 我们就沿不同的轨迹追逐我们不同的宿命。 即使他未享大权在握的滋味, 他仍是高车驷马, 尊贵无比的三条大人, 而我只是一个死不足惜的女忍者。
    『阿静, 你是自找死。』他的目光变得冷酷。
    我拔出了忍者刀。
    『废物!』 他鄙视的吐了一口痰: 『以为用这东西就可以伤到我这念头就已如此可笑。 而且你连位置也选错了。 一个好剑手是不会面对阳光的。』
    他可以说是对的。 夕阳的光线已使我不得不垂下眼帘。 这可以致命的。
    『好吧, 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双手握着太刀: 『就让我这哥哥送你到极乐世界吧。』
    我亦架起了剑势, 并以双手持剑于我头顶之上。
    他呆了一晌。 在我这姿势下, 我腰部对下的部位是守无可守的!
    『原来你想死!』他已准备随时攻击了。
    我微笑, 手中的忍者刀轻轻动了数分。 一线阳光从我刀刃的平面射入他的瞳孔中。 三条不自觉的动了一动。 这己足够了。
    他知道犯了致命的错误, 立刻全力挥刀斩出。 他是想在我未能善用那一剎那优势前把我解脱。。
    他没有说错。 他是京城中第二快的剑手, 甚至是全国中第二快的。
    我们擦身而过, 然后两人都定下身来。 我看不到他的脸, 但我知他在发现已被我切开他的小腹时一定是满脸惊恐。
    『你…是你…』他的声音再不是充满自信的三条一郎。
    『对 是我。 那被南禅寺方丈评为天下最快一剑的无名剑手。  他看过我出手一次, 但那已足够。 他也信守诺言没有揭露我的身份。』我头也不回的回答他。
    他的喉间发出了痛苦的哀号, 他倒下了, 至死不相信这是事实。
    我把他连同他的太刀葬在一榆树下。墓没有标志, 我不想任何人打扰他的安眠。
    当一切完成, 我开始思考自己的问题。
    我背叛了姊妹们。
    我杀了自己的哥哥, 亦无法回到我所爱的人的身边。
    众姊妹组成的蜘蛛组已烟消云散。 再没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
    我拔出了短刀, 把刀尖指向我的咽喉。
    『桃、真弓、枝里、绿、影…原谅我。』
    我正要用力把刀锋插入我的咽喉, 这时五只小鸟却从树上飞下, 绕了我一圈再乘飞而去。
    我呆住了。 一份从未感受过的平安笼罩我全身。
    她们不想我死!
    泪如雨下中, 我崩溃了, 然后不断啜泣。
    良久, 我才回复自我。
    一手持刀中, 我以另一手把扎成马尾的长发带到面前, 再一刀把半截长发割断。
    断发以优雅之姿堕地, 在我哥哥的埋身之处找到它的归宿。
    阿静、 女忍者、 游女、 无名的第一快剑手、三条一郎的姊姊已不在人世。 我现在只是一个全心响往在南禅寺静渡余生的女子。  我抛下了短刀, 卸去了忍者服, 换回我的和装, 开始前赴京都的漫长旅程。

    (缎与铁之卷完)


    [ 这个贴子最后由小土豆在9/25/2009 3:33:11 AM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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