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月花站在地窖香閨門楣下,怔忡的望著甕公呆癡跪坐,望到了他右手握住的酒甕頸椎,劍鞘脫放她床上,知道枕頭和被褥一夜來都沒動過。她感覺了甚麼緣故的緣故,也為她心靈深處的江湖「過命哥」甕公的舉動怔忡起來。以其說為甕公的呆癡迷惑感動,毋庸說被「過命哥」的舉措感動激動起來。激動因過命哥手上失落了酒甕子,見到太極劍放他跪坐腿下,她剎那間陷於舞劍問乾坤的心空,一下子變成叩問乾坤何處呢醒悟江湖因果為何。自然嘍,就是因為心靈感覺了甚麼緣故的緣故,剎那間爆發了連自己也未知為何爆發的因果為誰?…她急速地咚咚咚咚跑到甕公哥跟前,整個人動情地跪坐下來,感情地望著甕公的呆癡。倆人怔怔忡忡相對。她望著他臉頰的淚痕,感覺自己雙眶淚水充盈,再度爆發的衝動很情緒化;就是適才感悟的甚麼緣故的緣故,感悟甕公失落酒甕有因緣,激動流淚是為江湖過命哥甕公流淚了。她就是那末激動地左手抓起床上的劍鞘,右手拿起甕公腿下的太極劍,慢慢的把利劍鎖進劍鞘裡,然後讓太極劍靠攏甕公手握的酒甕頸椎,兩雙手抱在一起了。
「甕公哥打破師父遺物啊大妹子。」甕公道。
「哦!…甕公哥同師命生死情?」她動情地猜想。
「…我的諒山妹啊!…」甕公動情地,是想到諒山妹的猜想。
「告訴月花妹,酒甕同哥相依如命啊!甚麼因緣令甕公哥失意打破酒甕仔?」她叩問因緣了。
「酒甕是哥同我師父過命的酒甕,數十年相依如命,我如斷了師父恩重如山啊妹子。」甕公說。
「男人有淚不輕彈,皆因未到傷心處。甕公哥告訴諒山妹為甚麼?」諒山妹凝視甕公,讓她的江湖過命哥面對自己。
「諒山妹子,酒甕是我師父遺物,是我命根啊!」甕公說。
「我知酒甕同哥相依如命,但命在師命仍在。」諒山妹安慰道。
「我昨夜飲醉了,一夜為跳船高興,一覺醒來,因此舞劍失節制。…」甕公說不下去。
「你還未告訴諒山妹子,怎會打破命根酒甕?甚麼緣故呢?酒甕因何破呢?難道命根因酒醉亂性而毀師父遺物?」諒山妹知緣故,但不解因果為甚麼?
「我劍氣收斂未自然,劍氣未黏心,因此劍氣去到山窮水盡處,我再回不到我師懷抱啊大妹子。」聽江湖甕公哥說。
「甕公哥劍氣過剩,俯仰之間瀟灑啊!…」諒山妹幾乎驚歎了。
「妳甕公不知天高地厚,驚動芳駕也搞亂芳尊。」甕公說。
「是我甕公哥好劍法。飯店由將軍到走堂妹都知道我甕公哥劍氣如虹。」諒山妹不知自己為甚麼會這樣說?
「…」而甕公卻想起夢遺殘餘,當場在諒山妹面對垂下臉。
「抬起臉來看諒山妹。」諒山妹莫名其妙,有些怨。
「甕公哥一敗塗地…」甕公抬起的臉有淚。
「抬起臉來,伍月花有話同甕公哥講。」她欲捧起甕公臉。
「…」甕公怔忡地望著眼前的伍月花。
「月花妹想問甕公哥話,也請甕公哥實在在答阿妹,酒甕破了怎辦?」她這樣問甕公。
「…」甕公一下子垂臉喪氣,無言以對。
「甕公哥真的為月花妹跳船?」她突然問了。
「諒山妹猜呢?」甕公抬起臉望著她。
「心裡裝著諒山妹和師父,念想諒山妹我的心甜蜜蜜。」她說。
「甕公哥還想在蓮花觀音神壇上燒香向師父謝罪。」甕公說了。
「甕公哥…」她嗓子眼噎住話了。
「甕公哥知大妹子念想諒山仙師。」甕公說了。
「心裡念想師父就有酒甕師徒情如諒山重。」她說了。
「大妹子,甕公本命黃利九,命如浮萍啊…」甕公說了。
「戒掉酒,酒甕和師父永遠在你我心裡,甕公哥做諒山妹心裡甕公哥。」她說了。
然而此刻,伍月花心靈深處的甕公哥捧著掌心的酒甕破片,呆癡的望著眼前酒甕破片不敢動彈,完全暴露著黃利九本尊生命尊嚴情景,看在過命江湖諒山妹芳尊眼裡,是別番滋味又情景。她為說了此話時的情緒激動,垂下桃花樣酡紅的臉頰,默然默然守候著心靈裡的甕公哥下回分解。那瞬間,她想起返諒山拜仙師庵不見仙師,然後為尊師豎雕像跪坐仙師座下的情景:…山谷裡漾著山嵐之氣,心裡突然懸念同「我的兵」渾身滾泥的狼狽和羞恥,然後搧他巴掌,眼巴巴見他踢死仙師的守庵狗。她和「我的兵」因此逐出師門。她跪坐仙師尊座雕像下,心靈突然飄起她唱送給懲越兵出山的傷感歌——
仙師不教你動靜之機為甚麼呢?
仙師說塵世如太虛夢境是甚麼呢?
諒山妹如仙師吟唱若山嵐水泉眼,
你為何把水泉眼化作夢裡離亂情?
諒山妹噩夢裡家破人亡為誰呢?
你答諒山妹仙師說太虛為何呢?
你血染的風采為誰歌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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