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爷爷奶奶，对不起

星期天和朋友在肯德基餐厅里议事，不经意的抬头一看，一幅画面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我对面的一位爷爷、奶奶带着孙女来这里享用。然而在他们的餐桌上却只有一小包薯条，一小杯橙汁。孙女不停地接过奶奶为她沾好番茄酱的薯条，贪婪的塞进自己的嘴里。奶奶偶尔吸吮一下沾在手上的番茄酱。

此时正值盛夏，室外的气温接近40度。爷爷实在渴得受不了了，刚想拿起橙汁喝一点，却被孙女一把抢了过去。由于用力过猛，橙汁洒到了桌子上，女孩见此哭了起来“真讨厌！你赔我！你赔我！……”爷爷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眼睛里闪着泪花。

小女孩大概四岁左右，细细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小小的脑袋，头上长着稀疏的黄毛，麻杆一样的胳膊好像一碰就会折断，显然她是个有病的孩子。爷爷应该不算太老，看上去也就六十来岁。但是长年的田间劳作，使他的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生活的艰辛在他的脸上，犁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他上身穿的是一件很旧的，单位做广告用的圆领衫。下身穿了一条大概有十年历史的裤子。兴许是拉扯大了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奶奶的腰累弯了，门牙也过早的脱落了。我在想他们是带着孙女来看病的？还是让孩子来北京，看一眼打工的爸爸妈妈。总之，他们的生活很艰苦，但是为了满足孩子的愿望，他们只能是少吃一口饭，少穿一件衣，他们真的很伟大呀！……

我的眼睛湿润了，有一件事情突然浮现在脑海里。那是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同学们在一起议论着吃西餐的事，小胖子津津乐道的说，吃西餐必须用刀子、叉子，西餐的奶油汤可好喝了；小公主也说西餐的面包一定要抹上黄油、果酱才能吃……

那年月对于我们家庭来说，上普通的饭馆吃一顿都是件奢望的事情，更甭提吃西餐了。可是爷爷奶奶经不住我的哭闹，终于有一天带我去了西餐馆，那个馆子里面好大呀，还有许多金发碧眼的老外。爷爷奶奶要了一小份沙拉，一盘奶油汤，还有一盘开了花一样的红红的泥肠。我学着别人拿刀叉的样子，吃得好开心，可他们却不动手。“吃呀，吃呀，多好吃呀！”我劝着他们。“你吃吧，我们吃不惯。”…… 第二天，我终于有了向同学们炫耀的资本了，看着那些羡慕的眼神我早已经飘飘然了。

今天，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才使我想到当年，哪里是爷爷奶奶吃不惯呀，他们是从牙缝里省下的钱，来满足我的虚荣心，他们是舍不得吃呀。我实在忍不住了，急忙跑到洗手间，任凭泪水和着洗脸水慢慢的流下……

回家的路上，我自己默默的念叨着：爷爷奶奶，对不起，……。我后悔自己今天才明白这一切，我真想请你们去最好的西餐馆，美美地吃上一顿。可是你们却不在了，你们为子孙辛劳了一辈子，当好日子来到身边的时候，你们悄悄的走了……

爷爷奶奶，对不起，爷爷奶奶，对不起呀……


     
      石  禾      2008年8月      写于 北 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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