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律
行 色 冷于陂水严于秋, 远客初穷倦色留。
天下市朝失本步, 楼台十二实难求。
长沙才子蜗居出, 瓮牖庾郎戚饭牛。
鬻畚洛阳蕉鹿得(1), 庄周蝴蝶梦封侯。
1,蕉鹿:《列子•周穆王》郑人有薪于野者,遇骇鹿,御而击之,毙之。恐人见之也,遽而藏诸隍中,覆以蕉,不胜其喜,俄而遗其所藏之处,逐以为梦焉。顺途而咏其事,傍人有闻者,用其言取之。既归,告其室人曰:“向薪者梦得鹿而不知其处;吾今得之,彼直真梦矣。”室人曰:“若将是梦见薪者之得鹿耶?讵有薪者耶?今真得鹿,是若之梦真耶?”夫曰:“吾据得鹿,何用知彼梦我梦耶?”薪者之归,不厌失鹿。其夜真梦之之处,又梦得之之主。爽旦,案所梦而寻得之,逐讼而争之,归之士师。士师曰:“若初得其鹿,妄为之梦;真梦得鹿,妄为之实。”彼真取若鹿,而与若争鹿,室人又谓仞人鹿。无人得鹿。今据有此鹿,请二分之。
诗的第一句,是源于著名史学家,《资治通鉴》的作者司马光的父亲,司马池的《行色》中的诗句,何谓行色,就是庄子《盗跖》篇中:“车马有行色”,孔老二去说教柳下惠的弟弟——盗跖,结果被盗跖弄得狼狈不堪,啷当而逃的样子。司马池在安丰(安徽寿南县)的一个渡口,细心观察了渡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写出“冷于陂水淡于秋”的诗句,来形容渡头上行人的形象:远远奔来的客人,疲倦劳累,神清萧索,根本没有半点的欢容;也没有人来迎送他们。人们对他们是冷冷淡淡的,他对人们也是冷冷淡淡的。虽然渡口来往的人多,也算是热闹的地方,然而他们彼此之间却没有感到温暖。司马池的诗句,深得诗家们的赞赏。 三十年前,城市正是改革开放的时候,虽然是个边陲小镇,可是开放改革之风,把这沉睡的“维纳斯”吹醒,那时候,只要相隔一星期,城市的模样就有所改变,一个欣欣向荣的景象,腾现在人们的眼前。可是,三十年后的今天,城市电视台的一次调查,显示出85%的居民,没有幸福的感觉。用司马池的诗句来形容城市人的面容,真是恰如其分。街上的行人,总是来去匆匆,各不相关,目无表情,言语不同。城市里的机关陷阱之多,随时都会危及于人,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好像天天都要走独木桥似的,总是使人忧心忡忡。好比说,高高兴兴地去吃一顿饭吧,得要小心食物的安全性,是因为泔水油,连一些很有体面的酒家,也是常用的食油。人们对食物安全,已经达到信任危机的地步。什么瘦肉精,孔雀石绿,三聚氰胺等等,多到数不胜数。古人早就有告诫“垂堂之危”,可现在高空掷物,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而且更糟糕的是追查不到掷物的源头。马路如虎口,天天都有交通事故发生。过马路时,不但要看红绿灯,还要注意疯狂冲灯的狂人。最近竟有一件如此荒唐的事情,一个年轻的女人,看到一个小孩被汽车撞倒,撞人的汽车逃逸,年轻的女人,急忙帮助呼叫120(急救中心)。后来家属来了,没有看到撞人的汽车,只看到年轻女人抱着小孩,就一口咬定,是她弄伤孩子的,最后竟把她送到派出所去。经过很久,追查到肇事的司机,才还以她个清白。人际关系竟然达到如此田地,人们的面孔还会有和颜悦色的吗。你随时都可以访问一下,人们对城市的感觉,他们都会异口同声地说:“非常劳累和辛苦”。 城市汇集了半个加拿大,二千万的外来工,他们都是乘开放改革的东风,聚集到这个弹丸之地,他们都以为在这天下的都市里,遍地都是黄金,其结果呢?正如庄子《庚桑楚》中所说:“推举贤人,百姓就相互倾轧,任选贤人,百姓们追逐利益。为了逐利,儿子杀父亲,臣子杀君主,白天偷窃,正午穿墙,大乱的根子,一定是产生于尧舜之间。”虽然此话有点荒唐,但是城市的表面现象,却又有点儿似曾相识。来城市淘金的,能发财致富的,不竟是少数。而大多数的都像邯郸学步一样,失去了自己农民的本色,变成一个破产的农民工。城市物价飞长,是以双位数字来计算,微薄的工资,怎么抵得上长的物价,人们都像庾郎那样食韭薤、菕韭,生韭杂菜那样贫困,像宁戚饭牛居车下的生活在贫穷线上。 城市的高楼大厦林立,可是楼价的飙升,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摩天大厦,只是空中楼阁,就算是有较高工薪的长沙才子(贾谊),他们也只能望楼兴叹。蜗居充斥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为什么连上海市委书记,也不得不叫大家去看看“蜗居”电视,是因为两极分化的程度,已经达到了要提到议事日程上的程度。 来淘金的人们,都像王猛在洛阳(都市)鬻畚一样,都想得个好价钱,可是,结果呢?都是以蕉鹿梦而告终的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