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手记之三


　　　　　　　　　　　　异常的天空




　　　　　　　　　　　　　　　1
　　早晨醒来，透过落地窗帘的缝隙，我看到了一种异样的光亮，昏黄而暗淡。那是什么光啊？难道，天还没大亮，是窗外的草地灯吗？我忙开灯，抬头看了看钟表，六点二十分。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感，浮现心头。我不知道天象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或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能够改变天光的事件。
　　按照常理，现在该是太阳光芒万丈了。
　　匆忙地拉开深绿色的窗帘，我看到了一片昏黄的天空。根本看不到太阳，那一盏永恒的天灯，像被蒙上了一层昏黄的纱布。哦，是沙尘暴？这是飞满沙尘的天空？
　　十几年来，几乎每年的春天，都会出现沙尘天气。但是，在这样春日的早晨，看到如此昏黄的天空，还是第一次。此刻并没有大风，这些来自远方大漠的沙尘，难道是自己弥漫了千里长天？
　　楼前的小花园里，走动着两个黑色的身影。那几棵还没有长出绿叶的法桐，比天色更沉稳了一些。那坚忍而无奈的身躯，被黄色的雾包围着，沉默着。
　　我的心沉甸甸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堵塞感。甚至，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慌，像沙尘一样暗淡。
　　我又慢慢拉上了窗帘。

　　　　　　　　　　　　　　　2
　　可是，一道窗帘能阻挡什么呢？异常的天象，已经映入我的心灵。世上，又有什么能让人与天空隔离呢？
　　书房，客厅，厨房，每一扇窗口之外，都是昏黄的天空。楼后那些含苞的迎春花丛，那么灰暗朦胧。那几棵樱花树，亦是蒙尘而立。早晨偶尔掠过的鸟鸣，都消失了。难道，它们还卷缩在鸟窝里？这样的早晨，连一只小鸟都不肯飞翔了吗？
　　不再明亮的天空，让我心生隐隐的疼痛和忧虑。此刻的大自然，肯定是没有力量，呈现给万物苍生，一片白云飘动的清蓝的天空。
　　沙尘并不是因我而出现的，天象亦不是因我而改变的，但是，我必须要面对它。
　　突然，我感到了，在自然变化面前，每一个人，都是无处可躲的。

　　　　　　　　　　　　　　　3
　　很长时间，窗外的世界，都没有明显的变化。
　　走在上班的路上，看到那些匆忙的身影，大人们戴上了帽子，孩子们戴上了白色的口罩。我一边走，一边品味着尘土和暗淡天色交融的味道。
　　或许，天空的昏黄和暗淡，也与这两天的阴云有关。
　　大自然真的变化无常。一夜之间，春雨里的昨天，因为漫天的黄色沙尘，仿佛犹如隔世。
　　我的头，也有点隐隐的痛。
　　此情此景，我无法改变这种寡欢的心情。人，很难漠视眼前的世界里，正在发生的事件。是的，对于我来说，沙尘的天空，已是这个春天，难以忘却的心灵的事件。而沙尘暴，对于北方，对于我们的国家，就仅仅是一种气象的变化吗？
　　专家说，沙尘的出现，是因为人类对自然环境的污染和破坏造成的。想来，这也是一种因果报应。让大面积的森林和草地消失的人，向江河大海倾注污水的人，制造各种化学物品让土地上的植物改变自然生长秩序的人，无力阻止或改变环境恶化的人，不知道环境已经被破坏的孩子或老人，只要在现世生存的人，都要品尝这种恶果的滋味。也许，这对于很多人来说，真的很不公平，包括我。但自然对于人类来说，又是绝对的公平。
　　走在昏黄的沙尘天象里，我悲哀，我无言。
　　仿佛，又看到了家园光头的山岭，瘦弱的河流。又看到了那一片我曾经走过的大西北草原。那是被羊群啃食得只剩下草根的草原，那是草根都快要随沙土飘起来的草原……

　　　　　　　　　　　　　　　4
　　依然是早晨例会，然后，处理一些工作中的琐事。我的心，却一直被这场沙尘暴纠缠着，忧烦而难言。
　　嘀嘀，手机报又来了。头条消息，就是大西北沙尘暴席卷北方近百个县域。中新社发布消息：“北京市气象台发布大风蓝色预警。今晨，强浮尘天气横扫京城，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味道，停放了一夜的机动车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黄土，马路上、屋顶上、甚至花草树木上都附着一层明显的黄沙。阵时的风力达到了七、八级，出行的人们全副武装，顶风吃力前行”。
　　紧接着是西南五省大旱，云南可能碰到了百年不遇的干旱。彩云之南，曾是我梦想过的大地。现在，它的现实消失了我想象里的景物。出现了干裂的河滩，绝收的田野，枯干的山岗。偏远山村人畜饮水困难，很多人，衣衫沾满污迹，头发和脸上飘落着灰尘，每天只用几滴清水湿润一下眼睛。
　　接下来，就是南方的杭州等地气温极高，大幅度超出了往年的正常值，出现了几十年不遇的异常变化。
　　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是什么，在改变着我们应该世代安居的家园？
　　地震，海啸，沙尘暴，百年不遇的大旱，这些有形的灾害或自然变化，我们还能够看见。那些有形而我们又无法预知结果的变化，我们该如何应对呢？比如我们无法知道存世数量的原子弹。那些无形又牵动世间万象的欲望魔力，比如金融危机。很多原本闪耀金光又被遮蔽的生命美质，比如人性里善美的力量，爱和智慧……
　　不仅是密集的自然灾害或气象异常的信息，让我置身于某种难以抗衡的世界里。面对着老天，像是很委屈，又像是很孤单。眼泪，潮湿了我的双眼。

　　　　　　　　　　　　　　　5
　　好像还不到上午十点，窗外的天空，就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那些昏黄的沙尘，自己飘走了吗？
　　我看不见沙尘暴的源头在哪里，不知道它如何走过天空，弥漫在我们的世界。亦不知道是什么神力，把它从我们家园的天空驱逐。
　　又看到了布满春云的天空。
　　这个世界呀，又让我心生欢喜了。
　　凝望着可爱的阴天，虽然，心里沉重的石头仍压在那里，但我眼前的世界，已经清洁了很多，明亮了很多。我的呼吸，也好像顺畅了。
　　于是，我站在窗前，仔细地端详熟悉的风景。仿佛，很多美好的事物，都存在于一种更深邃而辽阔的世界里。
　　也许，有一种更清明的天地，会在沙尘暴消失后出现。　　
　　我想起了昨天，毛毛的细雨濛濛，一位年轻的母亲，看着仰头戏雨的顽童，告诉孩子，这是濛濛春雨。那时刻，我的心里亦充满了美好的情愫。虽然寒意袭人，但我依然感到了，温柔的细雨，飘洒着春的绿色和温暖。我沉浸空濛的雨色里，呼吸着清新的雨水的气息……
　　此刻，微笑竟然浮出我的心灵。不禁默默吟咏起唐人韩愈的诗《初春小雨》：
　　天街小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我没有置身绝胜烟柳的皇都，可是，我依然感到了生存的世界，最美的春天已经来临。也许，从古至今，大自然的春天，都在把相同的美意带给人间。
　
　　　　　　　　　　　　　　　　　　6
　　不知何时，地面已经被如毛的雨丝濡湿了。今天这一场滋养大地和万物的春雨，像带着自然的旨意，只为来洗涤我们穿过沙尘的目光和心灵。
　　我不由走进了潮湿的春气里，让雨丝来安抚这颗难以平静的心。
　　楼前花圃里的百合花，已经长出了半寸高的芽茎。此刻，就是它，让沙尘的魔影愈显遥远，让时间和大地，都消失了荒寒。
　　我们的世界，原本就有一片青蓝的天，永恒的蓝天。
　　我们的世界，原本就有草木丰茂的大地，永恒的大地。
　　但愿，人类还有能力迅速反省和改变对大自然的破坏行为。
　　但愿，这个世界在冬天里睡眠或枯萎的生命，都能够在春天里苏醒和复原。
　　但愿，这一场已经降临的春雨，会洗去我们难以背负的沉重和忧虑……


　　　　　　　　　　　　　　　　　　　　　　　　　　　　2010.3.20






　　　　　　　　　　　

　　
　　

　　　　　　　　　　　　　

昨日领教了黄沙漫漫中的感觉，苍茫，混沌，迷茫。还有一种窒息的美。

给家里拨电话的时候，家人都在家，因为外面是滚滚沙尘暴。

我出国前，沙尘暴还没有开始，没有经历过沙尘暴不知道是喜还是愁－－一种有泪难泣的感觉，很辛苦，尤其昨天去看了《后天》的姊妹片《2012》，深深理解您文中的担忧，但愿电影都是电影，但愿人们警醒，还一个碧绿的未来给子孙后代。

在江南，我们也感受到这种灾害天气的威胁，是在灾害的边缘。谢谢作者对环境的关心，我们的百姓都希望我们生存的世界是碧水蓝天，但是我们呼喊太微弱了，我们的政府应该有所作为，我们的政府都在忙些什么啊，哦，他们在为日益枯竭的石油而战，为了自己的权与金钱而殚精竭虑！其实世界是无钱人的，也是有钱人的，是平民百姓的，也是公侯将相的。为什么这样的鼠目寸光呢？

    环境治理是一个全球性的大文章，需要我们的政府之间的密切联合，也许有一天，当我们尝到了自然的报复的深刻教训，我们才会临渊筑墙。也许那时，我们.......

                                               南国杜鹃3-22

                                             南国杜鹃3-22

谢谢心之初，这几天事多，刚回复，见谅！

问好南国杜鹃！那样的沙尘暴真的让人恐慌。但愿政府能积极应对环境恶化!

问好红缨枪！很多的但愿，都是我们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