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之初
一九九0出国的留学人，身上大多都洋溢着快感,很好玩。我那会三年不知啥叫玩，三年不识人间乐。但那年我结识了几个九0出国的师弟，才让我能在美国苦读的闲暇，日子里有些乐子。周末我常和他们玩作一团。
原先有首歌是这么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生得怎么又飘亮”。我们一起玩的一哥儿们叫志方，人是格外的牛，色是极具特色。他和咱共党第一总书记是同一姓，脾气和咱那书记也像，张嘴就气冲宵汉，开口人就不易下台。听说他复旦毕业，复旦前是上海附近某县的状元。特解量子力学的题很有一套，答完别人的疑后，结尾必是“愚蠢，连这都不懂”。
我们“四人帮”，另两位一个是清华的自由泳百米冠军，一位是华师大的国际象棋冠军。志方和我，互相佩服在中国象棋，俩人半斤多点对五两多点，不过我的围棋可远比他厉害。我们四人常在周五夜一起打保令，打台球，下各种棋，吹各种牛。
我那年已经是第三年的研究生了，成天忙在实验室，忙在生存里，不怎么会玩了，常受他们笑话。但出国前我可是很会玩，玩，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星期五的晚上通常是光棍男们最难受的夜晚，百无聊赖，精神全无。有夜,志方吆鹅我们去打保令球，可我们谁也没在美国打过保令，我更是连保令球怎么玩也不知道。志方说他知道：十八块钱随便打。我们数数身上的美元，大家平摊，够。于是就去了保令球馆，换上保令鞋，走起麻花步，“嘁力那个喀嚓咚”，欢欢实实地打起来。快三个小时，一会就没了，也不知打了多少局。出来一结账，八十多美元，全傻了，大骂志方：“愚蠢，连鸡巴概念都不懂”。这美国人也好玩，留个人质还不让人质的一只脚穿鞋。
志方可是个牛人，两个三角眼，目光光如炬，说话极鲜亮，说的最响亮的是“愚蠢”，“笨蛋”。他老给我们说,说他的综合实力在全美华人里排第十一（嘿嘿，好怪的一个数）。但他的身子很不协调，打台球那姿势式实在是惨不忍睹。老输老要赌，不输完不罢休。
志方爱跟我打嘴仗，因为我的嘴巴很犀利，另外就是他的中国象棋下得比我还好那么一点点。下象棋的人大多在下娱乐棋时总是脑嘴并用。一面摧残对手意志，一面得自己嘴巴快活。不过说是说，损归损，我俩关系还不错。他最烦我说他脑子只有八十一个洞洞，没事也爱找本围棋书看，也想把脑子弄成三百六十一个洞洞。
一九九一年，大令志方想找老婆了，还找我谘询，我对他这牛人说：一二三，走上前；不行了，向回撤。开了个玩笑。不曾想志方后来却倒在了找老婆的路上。人死了，现在兴说一路走好；而送人走上找老婆路，也真不知该说什么？在美国，中国人要找个中国老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志方很特色，不入潮流。在美国生活长的人几乎都知道，衣服要天天换，不是要换花式，但要天天不一样，要让别人每天看着你，有点新鲜感。而志方不，他就天天一个样：蓝裤白衣，绝对不动摇。一件长袖白衬衣，衣脚儿扎进裤带，袖口高高挽起,就像主席视察咱们乡。他追咱大陆妹，但追一个台湾妹，施展他的独门绝技,玩弄他的鬼技魎。几个月过去,没见啥动静，忽一日，石破天惊，他把人家填成他信用卡上的老婆，好像被弄到局子里去走了一遭。
自打那以后，志方不找老婆了，蓝裤白衣依旧，改看脱衣舞了。三十多的男人，好像还没拉过女人的手，天天看脱衣舞，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煎熬？没几个月，志方便不行了，钱花光了，眼变直了，目光从X射线，变成伽玛射线，还老在人家女性跟前扶眼镜，聚焦人家高处。
那年，中国的卢刚枪杀无辜，我身边的哥们志方疯了。疯了，疯了，“故乡在远方”。要在故乡，像志方这样的牛人，就算党中央没看上，找个老婆绝对没问题。但在他乡，志方就是找不着老婆，没老婆，他就疯，他不管了他乡下的爹娘。
他乡生活的开始几年，真是种历炼。灵魂独立，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得用来为生存而战斗。最后一次和个朋友一起去看志方，他人已不成样了，但他还高兴地拉着我俩跟他去趴车场等布什叔来看他。那一夜星光很璨烂。
后来听说志方被美国移民局送回国去了，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二十年了。
3/15/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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